两个人对视了差不多有七八秒钟。
这是异常漫长的一瞬，顾雨晴也好、郑念薇也好，都在等待着顾衍给出唯一能给出的那个答案。
他们，与苏梨落这样一个农村女孩，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一点顾衍应该比谁都清楚。
所以，只要顾衍还有一点理智，就不该把这个丫头带进他们的世界。
可是显然，顾衍的表现让两个人失望了。他紧紧的看着苏梨落的眼睛，似乎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很远，会怕吗？”
苏梨落比谁都清楚顾衍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她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坚定的摇头：“以前会怕，但有你就不怕。”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敌人与未卜的前路，她既已决定要陪着顾衍一起走下去，就绝对不会半途而废。
这一刻，这个单薄瘦弱的少女给顾衍的震撼，是前所未有的。
明明眼前这软萌萌的小兔子是那么瘦弱，柔软到他几乎只需要一拳就能送她再入轮回的那种娇软。
可是，正是这一朵雨后的蔷薇，摇摇曳曳，总是给了他无数惊喜。
他想放过这个丫头的。
无数次的想要放了她走的，可是是她自己送上来的。
顾衍甚至有些自私的在想，这孩子是他先发现的，是他领回来的，他为什么不能让她跟着自己。
凭什么不能？
纵然是他，也不想这世界永远是空空荡荡的，只有斜影一束。
“不会后悔？”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察觉到侄子的异常，顾雨晴声音微微有些拔高：“顾衍！”
她的语气甚至有些凌厉责备，将苏梨落带进顾家，是犯了大忌讳的。她是怎么出的家门，这么多年再也没有回去，自然自己最是清楚。
无论如何，顾雨晴都不希望她这个侄子会步她的后尘。
顾雨晴自己也知道自己内心的矛盾，她希望苏梨落回拯救顾衍，但是，却又不希望她会拖累顾衍。
这是她们这些氏族大家出来的后代人的悲哀。
顾雨晴比谁都更知道这一点，自私自利、内心冷漠不近人情，这就是她们从小收到的教育。
曾被顾衍称之为伪善的教育。
“会不会后悔？”
顾衍第一次没有回答自己姑姑的话，他固执的朝着苏梨落问出这句话，语气甚至有几分温柔。
苏梨落笑着摇头，一双眼睛湿漉漉的，里面仿佛含着整个烟雾弥蒙的烟雨江南。她既尖锐，又温柔。
“不后悔，跟着你去哪里都不后悔，我不是说过的嘛！”
顾衍下意识的回握了苏梨落的手指。
片刻，他点了点头：“去收拾东西。”
这句话自然是与苏梨落说的。
苏梨落点了点头，上一辈子她没陪顾衍经历过的事情，这辈子要陪顾衍一起经历。
上辈子顾衍一个人没有做到的事情，这辈子他们两个人一定要做到。
她要，顾衍的人生不留遗憾。
也要，慢慢愈合顾衍心中的那些层层叠叠的疤痕。
慢慢的握紧拳头，苏梨落倒想知道，上辈子的首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明明有药的情况，顾老爷子还是去世了。
为什么顾衍，从那之后一辈子没回过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