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倒是有意思了，为什么这么说？”顾频卿稍稍挪了一下位置，她坐得久了，有些不舒服了。
沐知常很自然地扶着她的手，低垂的眼里闪过对李昶的杀意。
是的，沐知常再一次对李昶动了杀意。
这个人，似乎是在惦记他的人，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这是在自寻死路啊。
对于沐知常来说，要是和顾频卿合作，或者给顾频卿提供帮助的话，他是没有意见的，并且还会很支持，但是用这种深情又隐忍的眼神看着顾频卿，那就不行了。
虽然他知道他的小姑娘睿智又美丽，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但是，这并不代表别人可以惦记他的小姑娘。
尽管顾频卿很讨厌这个人。
顾频卿根本没理会李昶那样的眼神。
她对李昶的讨厌，真的是摆在明面上的那种讨厌，一点都不掩饰的
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李昶也看得出来她很不喜欢他，但是就很奇怪，他就是不要脸地往她跟前凑，就跟瞎了一样看不到她那厌烦的样子一样。
这可能就是人的犯贱心理吧，你越是讨厌他、越是不待见他，他反倒像是上瘾了一样，恨不得时时刻刻凑到你面前，就跟有什么深情厚谊一样。
李昶也感觉到了沐知常身上那若有似无的杀意，有些了然地收回了自己那无比深情的眼神。
“我这个人，生来也是任性的，只要开心就好了，做事时常不问缘由，也不计后果，只要顺着心意就好了。”李昶说这话的时候，身上带着一种随心所欲的感觉，不过在这随心所欲之外，似乎还有些久经风霜之后的感伤。
这……似乎又有些奇怪了，李昶这过去的三十来年，虽然不是什么荣耀满门，可也算得上是顺风顺水、安泰祥和，怎么会有这种感伤？
李昶没有入仕，似乎是因为自己不愿意，不喜欢仕途，所以只做些生意，随性自在，倒是比不少的贵公子更自在安逸，除了家中父母时常唠叨，要他娶妻生子之外，倒也算不得有什么烦心事吧？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也不必在我面前细说了，既然要与我合作，那就拿出诚意来。”虽然顾频卿疑惑，但是并不想让李昶这么敷衍过去，她才不信李昶这一套说辞呢。
人生在世，皆逃不过一个“利”字，若非是有恩义在先，顾家只怕也是不会这样帮她的，这样重情重义的顾家，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个素昧平生的李昶？
既然他没有选择仕途，而是选择了从商，那么李昶就不应该是这样的。
商人，商人，最重要的不还是逐利么，在这个所谓的合作里面，顾频卿可没感觉到这个合作能给李昶带来什么利益，反倒有可能会让他失去很多东西。
譬如父子之情，譬如从商之路……除此之外，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只是现在还没发现罢了。
“既然三小姐实在是想知道，那在下便明说了罢。”李昶似乎是有些被逼无奈的样子，宠溺而又有些感叹地说到：“在下不才，虽为微末之流，却也有些执念，今，三十有余，一事无成矣，然终是放不下一些事，经年累月之下，倒是成了一桩心病。”
这话说起来，文绉绉的，倒是和他这个放浪不羁的性子不符。
顾频卿见过的李昶，要么是在陋巷之中殴打林守月时阴狠的样子，要么是在她面前，那淡然又奇怪的示好模样，要么就是明知道是算计，但是还要往里面跳的样子，但是从未见过他现在这个感伤又怀旧的样子。
“在下从商数十年，虽纵情声色，却也有血有肉，尚有些许残念，经年不改，虽有执念，却无以为法。”
“后偶遇三小姐进京，初见时分便觉犹如阳光入城，明媚异常，后来数次叨扰，实在是心有惦念。”
“三小姐问在下为何要与三小姐合作，而无所求，实在是心之所向，无可求矣。”
李昶这一番话说得文绉绉的，让顾频卿感觉到了一些恶心之外，还有些疑惑。
李昶，年过三十，经年从商，放浪形骸，行事诡异，无所缘由，全凭自己喜好，虽然如此，却也是个心中有乾坤的人，几乎不会做让自己吃亏的事儿。
就好像他来找她要大乘商路的使用权的时候，那可是算计了顾初安才得到的。
现在却突然跟她说，他要和她合作，是因为心中有执念。
“什么执念？顾频卿才不管他高不高兴，愿不愿意说，反正她想知道，就问了。
他要是乐意说，那便说，要是不愿意说，顾频卿也不强迫。反正他不说，大不了就不合作了呗，反正她又没盼着与李昶合作。
“不瞒三小姐说，在下这点子执念，说来也是好笑，竟然是关于一个毫无关系的人。”李昶还没说，自己倒是先笑自己了。
不知道为什么，顾频卿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突然颤了一下，仿佛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顾频卿突然就不想知道李昶口中的人是谁了。
“好了，就这样罢，你说说你想要怎么合作。”
李昶对于顾频卿突然改口，有些诧异，但是随即就说到：“不若这样，在下将这方印鉴放到户部尚书府里去，然后再让朝中之人把印鉴丢失一事揭出来，户部尚书的府里搜出来了顾家勘合印鉴，那这账本到底怎么来的，那就不好说了，再请谏议大夫要求开国库，请核查顾家的上税的国库记录，这样想来，也算是万无一失了？”
“没想到你的实力这么强，不仅能悄无声息地把印鉴拿出来，还能悄无声息地放到尚书府。”顾频卿没有评论李昶的计划，而是感叹了一句。
“三小姐只说这个计划怎么样罢。”
顾频卿没回答，而是扶着沐知常的手起身了，“就按你说的办罢。”
就在顾频卿扶着沐知常的手，走到门口的时候，李昶突然笑着问到：“三小姐不问问在下，在下心中执念的人是谁吗？”
“我并不好奇。”顾频卿停下来脚步，但是没回头。
正要跨出去，就听得李昶说到：“在下心中一直放不下的是……已故大将军府林家的女儿，林清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