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德妃精心打扮过，三十九岁的年纪，皮肤已经不像十几二十岁的时候那样通透滑嫩，即便平日里用了再多的护肤膏脂，一层一层敷上去，也只是让它老化的稍微慢一些。
巧儿细心地用铅粉将鱼尾纹遮了又遮，末了拿朱笔在眼尾扫了一下，细细的红线迎合眼皮的弧度，平添了几分妖色。
阮绵华觉得轻佻，按住她的手，说道：“画这个做什么？太不庄重了些……让皇上看见了不好。”
巧儿停下来，看着铜镜中的德妃笑了：“这有什么不好的？前些年我瞧贵妃娘娘也画过呢。娘娘你瞧，你画了也好看的很。”
“她是她，我……”德妃突然愣愣的盯着镜中的自己，“我若是学了她，你说我若是学了她，皇上会像宠她一样宠着我吗？”
巧儿顺着她的话说道：“那自然是喜欢的啊。哪个男人不喜欢娇艳矜贵的女子呢？娘娘你呀，就是平日里太矜持了，有些放不开……娘娘你瞧，你瞧瞧镜子里的自己，分明好看的很，干嘛要藏着掖着呢……”
阮绵华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按住她的手也逐渐松开了。巧儿赶忙拿起朱笔，在另一个眼睛那也画了条线。
一对红色眼线，勾的倒是情意绵绵。
二十多年的欢喜与沉默，二十年的空守与寂寞。
巧儿抬手在她发髻上插进一支如意穿凤的步摇，她抬手一拨，金步摇上的流苏泠泠作响。
她终于笑起来，连眼角眉梢都恍惚染上了当时出嫁的羞涩与欢欣。
门口传来通报的声音，她急急忙忙地站起来，提着裙子就要迎上去，却不小心被脚下的地毯一绊，直直往前扑去。
赵昌琨不偏不倚地接住她，眉毛轻轻簇在一起，不由得想说“毛毛躁躁成何体统”，可偏偏怀里的人儿此刻娇羞地抬起头，两根红色的线条延伸在眼皮上，像两条红色扭动的虫子……
他心里猛然涌上一阵厌恶，他推开她，说道：“你眼皮上这是什么？”
方才的欢喜一扫而空，德妃被巧儿扶稳，站在原地缓缓说道：“这是，这是邓姐姐曾画过的……”
“东施效颦？”
赵昌琨立马想到这个词，然后脱口而出，这四个字说出来，面前的两个女子都变了脸色，尤其是身后的那个小姑娘，脸色惨白跪倒在地：“皇上可千万，千万不要责罚娘娘啊，这是奴婢的主意，这都是奴婢的主意%……是奴婢之前看……”
“够了，这大好的日子，提她做什么？”一想起邓贵妃赵昌琨就脑袋有些发胀，这个女人搞得一出一出又一出，给他戴绿帽子就算了，还打他看上的那个小奴才，守着昭和宫也不踏实，居然还中风了……搞得这几天朝廷上邓封那老家伙都没怎么给他好脸色看。
巧儿趴在地上噤声了。
德妃是个忍得了的主儿，此刻看得出他心情不好，赶忙上前行礼道：“皇上息怒，臣妾这就去卸妆，伺候您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