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镇抚司衙门,灯火通明。
当顾青城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时,原本还带着几分嘈杂的衙门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缇骑,无论是在擦拭兵刃,还是在交接公务,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他们的眼神中,不再是往日的敬畏,而是一种近乎于崇拜的狂热,以及深入骨髓的恐惧。
斩亲王,诛丞相,代天巡狩!
短短三天,这位年轻的侯爷,已经用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登上了大虞皇朝权力的顶峰。
“侯爷!”
影一快步迎了上来,他的脸上还带着未曾消退的激动。
顾青城点了点头,一边向内堂走去,一边随口问道:“丞相府那边,清点得怎么样了?”
“回侯爷,初步的清点已经完成了!”影一的声音都有些发飘,“林忠那个老家伙还算配合,就是一边算账一边哭,纸都给他哭湿了好几张。”
“哭?”顾青城笑了,“那是他喜极而泣,本侯给了他一个发挥余热的机会,他应该感谢我。”
影一嘴角抽了抽,没敢接这个话茬,连忙递上一份刚刚誊写好的册子。
“侯爷,您过目。丞相府明面上的库银,共计八百七十三万两!地库中的灵矿、药材、古玩字画,林忠估价,至少……至少还在一千五百万两之上!”
饶是影一,说到这个数字时,声音也忍不住发颤。
这笔钱,足以把整个北镇抚司用黄金重新盖一遍,还有富余。
顾青城接过册子,随意翻了翻,便扔在了桌上。
“林若甫,真是国之栋梁啊。”他慢悠悠地评价道,“户部那帮废物忙活一年,国库收入还不到他家产的一个零头。要我说,这满朝的贪官,才是真正懂经济的。”
影一听得冷汗直流,这种话,也只有侯爷敢说了。
“侯爷,这笔钱……我们怎么处理?”影一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觉得呢?”顾青城反问。
“卑职以为,当全部充作军饷,为侯爷打造那支无敌之师!”影一想也不想,立刻回答。
“格局小了。”顾青城摇了摇头。
影一顿时一愣。
顾青城伸出两根手指:“这笔钱,只动用两成。”
“两成?”影一不解,“侯爷,那可是数百万两白银,为何……”
“本侯问你,京营那帮老爷兵,是不是很久没见过血了?”顾青城打断了他。
“是……京营承平已久,兵备废弛,早已不复当年之勇。”
“那就用这一成的钱,给他们换最好的甲,最利的刀,喂最壮的马。”顾青城的声音很平静,“然后告诉他们,随本侯西巡,活着回来的,赏银百两,官升一级。战死的,抚恤千两。”
影一眼睛一亮:“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侯爷高明!”
“至于另外一成……”顾青城站起身,走到舆图前,手指点在了京城的位置。
“以北镇抚司的名义,在京城九门之外,设三十六处招兵台。不问出身,不看背景,只要是炼体境以上的武者,通通招揽。”
“告诉他们,入我麾下,功法、丹药、兵器,应有尽有。杀敌,就能换取一切!”
“本侯要让那些被世家豪门踩在脚下,永无出头之日的寒门武者知道,谁,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影一的心神剧烈震动!
他明白了!侯爷这是釜底抽薪!
他不仅要用钱砸出一支军队,他还要挖空那些世家豪门的根基,将所有被压迫的力量,全都收拢到自己的麾下!
“卑职……这就去办!”影一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一支由无数渴望改变命运的武者组成的虎狼之师,正在京城中悄然成型!
“去吧。”顾青城挥了挥手,“记住,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
姜府。
当顾青城在太和殿逼迫皇帝盖下西巡圣旨的消息传来时,整个姜家,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姜家的家主,姜池瑶的父亲姜宏,坐在太师椅上,端着茶杯的手,抖得连茶水都洒了出来。
“疯了……真是疯了……”
他喃喃自语,脸色惨白如纸。
一个被他们姜家视为废物的赘婿,一个被他女儿当众羞辱的男人,如今,竟然成了能左右皇朝命运的权臣!
这简直比天方夜谭还要荒谬!
“爹,现在怎么办?那顾青城会不会……会不会报复我们姜家?”姜池瑶的大哥姜文,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报复?”姜宏苦笑一声,“他现在要杀我们,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还需要用报复这个词吗?”
一众姜家族人,噤若寒蝉。
他们想起了过去一年,自己等人是如何嘲讽、如何白眼对待那个年轻人的。
悔恨与恐惧,像是毒蛇,啃噬着他们的心脏。
“去……快去请大小姐出关!”姜宏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有她……只有她能和顾青城说上话了!”
……
姜府,后山,静室。
姜池瑶盘膝而坐,周身环绕着淡蓝色的真气罡风,如同冰雪女神。
她正在冲击大宗师中期的瓶颈。
“小姐!大小姐!出大事了!”
一个侍女连滚带爬地冲到了静室门口,声音里充满了惊惶。
姜池瑶缓缓睁开眼,一双凤眸中,闪过一丝不悦。
“何事惊慌?”她的声音清冷,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是……是姑爷!姑爷他……”侍女上气不接下气。
“顾青城?”姜池瑶眉头微蹙,“那个废物又惹什么事了?”
在她心中,顾青城永远是那个需要她庇护,却又让她无比厌恶的累赘。
“不……不是!”侍女拼命摇头,脸上写满了恐惧,“姑爷他……他在太和殿,杀了安亲王和裕亲王,又……又杀了丞相林若甫!”
“什么?”
姜池瑶猛地站起身,周身的罡气瞬间紊乱!
她一步踏出静室,抓住了侍女的肩膀。
“你把话说清楚!”
侍女被她大宗师的气势所摄,吓得浑身发抖,但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三天京城发生的一切,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从殿前斩王,到公审丞相,再到代天巡狩……
姜池瑶越听,脸色越是苍白。
当她听到,林若甫这位隐藏的宗师,被顾青城用两根手指就夹碎了手骨,一招毙命时,她那颗坚如冰石的武道之心,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两指,废掉一名宗师?
这……
她自问,自己绝对做不到!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力量与境界压制?
大宗师巅峰?还是……天人境?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个月前,他还是一个连真气都没有的凡人!
“还有……”侍女颤抖着补充道,“外面都在传,姑爷……不,冠军侯他,已经拿到了西巡圣旨,总领京营兵马,马上就要……出征平西王府了。”
轰!
姜池瑶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终于明白,顾青城之前说的那些话,不是狂妄,不是无知。
他真的做到了。
他用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甚至感到恐惧的方式,将整个大虞皇朝,踩在了脚下。
那个她曾经不屑一顾,连圆房都觉得是种侮辱的男人,如今,已经站在了她需要仰望,甚至连仰望资格都没有的高度。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悔恨,瞬间淹没了她。
她想起了自己当众镇压他,让他吐血的场景。
想起了自己对他说“你我非同路人”时的决绝。
如果……如果他要报复……
姜池瑶不敢再想下去。
“备车。”她声音干涩地开口。
“小姐……您要去哪?”
“北镇抚司。”
姜池瑶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高傲与清冷,只剩下一片茫然与仓惶。
她必须去见他。
她要去问个清楚!
哪怕,只是为了求一个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