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长臂一伸，掀开被子下床。
人已经回来，可没有回主卧。
依照她的习惯，人要么是在画室忙活，要么就是在置气，不肯回主卧。
出门右转，他按开画室的灯，里面空无一人。
直走，他打算上楼去找谈皎皎。
路过次卧的时候，男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左转，按亮次卧玄关的灯。
米黄色的布艺沙发上，平整的坐垫一角躺着她出门时候背着的包。
借着走廊里不算明亮的光线，男人看见里面大床上的一团凸起。
司择毅打量一秒后进去，半点声响也没有，把人打横抱起来，稳稳把人抱回主卧。
因为发烧而熟睡的人完全没有察觉。
熄灭床头灯，男人把怀里的妻子搂得紧紧的，女人的左腿一如既往被他的右腿压着。
呼吸交换之间，男人的呼吸逐渐平稳。
半夜，简茗觉得热得慌，意识模模糊糊之间，本打算换个姿势继续睡，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她睁开眼睛，胡乱在被窝里摸了摸，男人有力的小臂把她勒得更紧。
鼻尖呼出长长的一口气，她用力去推男人热乎乎的手臂。
用尽浑身的力气，男人依旧纹丝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
还是算了，就这么将就睡吧。
闭眼，她把呼吸拉长，可自己本来就热得发慌，身边人本就偏高的体温更是灼得她睡不着。
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继续伸手去推他，还是推不动，左腿也被压着，根本无能为力。
“司择毅……”她不耐烦叫他。
他不应，她拔高了嗓门：“司择毅！”
“怎么了？”男人终于被她叫醒，不完全清明的眸子看着她。
她清嗓，扭头瞪他：“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用力搂着我？我热得睡不着了。”
男人轻笑一声，如梦般的嗓音不太真切，“不把你搂紧一点，你又跑了怎么办？”
他手上的力道一点都没松。
“……我想喝水。”
空气停滞几秒，男人松开她，翻身下床。
趁这几分钟的功夫，简茗把身上的被子全都掀开，让被窝里多余的热量全都散发出去。
她高兴地喟叹：“真舒服啊！”
男人端着水杯进来的时候，大床上的人正闭着眼，胸腔起伏均匀，惬意享受着片刻的凉爽。
“起来喝水。”
司择毅伸手把被子给她盖好，简茗撑着床坐起来，把玻璃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熄灯，房间里再次陷入黑暗。
这次男人只把她的腿压住，再没有束缚她。
天亮之后，男人早早起身。
因为最近睡得多的缘故，简茗难得早醒，两个人一起吃了早饭。
司择毅给简茗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贴心地把汤匙递到她手里，“头还痛吗？”
“还好。”
简茗喝着手里的粥，等司择毅给自己也盛好一碗的时候，她碗里已经见底。
司择毅看身边的人脸色，慢慢把话说出来：“快到春节，我已经定好回余城的机票。”
身边的妻子点点头，“知道了。”
“是我们一起回。”司择毅小心翼翼补充，生怕妻子生气。
“我知道。”
简茗瞥他一眼，不多说什么，起身往外走，身边的林素顺势扶着她，冲着男人点点头。
司择毅看着妻子离开的背影，想起他们闹离婚的时候，她强打精神睨着自己，离婚两个字掷地有声。
她的埋怨他都知道，让她一起回去，也是想让她亲眼看看，司家的家法可不是嘴上说说。
只是不知道这还来不来得及。
要是她还是咬住离婚两个字不放怎么办？
头顶明亮的日光灯，走廊里，林素大着胆子问简茗：“夫人，先生跟您吵架啦？”
女主人瞥她一眼，压下心里淡淡的情绪，喉咙里淡淡地“嗯”了一声。
“先生可真是，您还生着病，腿也没好，怎么能跟您吵架呢！”林素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倒像是在替她打抱不平。
“行了，你回去吧，我不习惯工作的时候有人在我旁边。”
女主人把贴身女佣拦在门外，进门之后，关上房门。
门外的人觉得奇怪。之前自己也不是没有在女主人工作的时候守在旁边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有了上次女主人独自在画室摔倒的前车之鉴，林素这下也不敢真的离开，只在门口静静地守着、听着里面的动静。
门外的人战战兢兢，门里的人倒是很快静下心来。
回想起上次见面，莉莉安身材高挑，皮肤紧致，很有光泽，立体的面庞看起来优雅动人。
人说了，这礼服是参加大型活动穿，得更用心做才行。
拿过手边的纸笔，笔尖轻触纸面，她的手自然而然开始作画。
一阵沙沙声响过之后，礼服的草图跃然纸上。
挂脖深V的连体裙，搭配通身银色亮片，下摆微微拖地。
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成品只要成功，一定能极好衬托出莉莉安本人的气质和气场。
有些衣服具有一种魔力，本身看起来可能没有任何亮点，一旦穿在合适的人身上，衣服和人都能发挥出最大的实力。
起身，她踱步到房间左面的布料墙边。
她得好好看看，到底该用哪种布料。
毕竟礼服的布料直接影响成品的质感。
她还记得上次在时尚杂志上看到专业人士对业内某位设计师的点评：
“布料的错误选择和材料的胡乱搭配让紧身胸衣变得松松垮垮，像是从衣柜里翻找出来的常年积灰的过时成衣，简直是一场灾难。”
她一定得规避掉这种错误才行。
停在原地，她的脑子里不停闪过面前这些布料做成礼服的样子。
不知道站了多久，她觉得脚都快麻了。
眼神无意间闪过左上角的一块料子，她脑子里的朦胧的影像瞬间清晰。
完美的料子在最顶上，她自己是拿不到的。
移动步幅，她打开房门，和守在门外的林素面对面撞个正着。
“你帮我把墙上左上角的那块料子取下来。”
“好。”林素扶着她进去，麻利地移来梯子取下女主人需要的东西。
女主人接过来，移动到人台边，把料子贴上去，定身打量。
林素看着女主人的动作，也不多说什么，静悄悄退出去。
她想用重工钉珠的手艺，把一颗颗闪亮的珠片一片一片缝上去。
只是，这个想法要付诸行动可不容易。
通体银珠的缝制，需要不少时间。
她一个人不吃不喝地干，至少也得五天时间。
赶在春节前做完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