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又陷入一场沉默中。
明显的，乔姌能感觉到车行驶的速度越来越快，她没有表态，只是紧紧抠住了五指。
很快，陵山墓园到了。
乔姌下了车，解开安全带就直接下了车。
陆时衍紧随其后。
一路上，谁都没有主动开口，她走在前面，他静静跟在身侧，俊漠的五官被阳光切割得晦暗不明，连带表情都看不真切。
远远，便看到乔父的墓前围着几个人，乔姌加快了脚步。
陆时衍微微眯眸，看着那几个人。
像是工作人员?
直到墓前，陆时衍终于明白了，当时电话里乔姌为何事而愤怒。
本该是干净的墓碑上，此时正染上大片鲜红的油漆，乔父乔母那张含笑注目的照片，也被大大的红叉毁得面目全非。
一看便知道，这是人为的。
工作人员看到乔姌，一脸抱歉的说道，“对不起，乔小姐，这件事是我们墓园疏忽了，造成这样的局面我们很抱歉，你放心，我们会叫人过来清理干净的。”
乔姌精致的眉眼里携着浓浓的冷戾，她看着那些血红的油漆，眼里蔓延开来无尽的猩红，胸腔里积压着一股怎么都宣泄不出的愤怒。
她对工作人员的话不置一词，就只是这么一动不动的站着的看着被毁掉的一切，像是要是它深深镶刻在眼里、脑里、甚至骨血里。
工作人员看着乔姌这样，有些发杵的站在乔姌身侧的陆时衍。
只是一眼，陆时衍便蓦地回过头来。
那双沉霭如潭泽的眼眸明明空无一物，却叫人感到压迫感，只是两眼，便叫人不敢直视。
他的声音冷凝有力，如铁锤掷落人心，“一句对不起，一句清理干净就结束了吗?”
工作人员一时被陆时衍的气场震慑住了，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直到乔姌转过身来，视线淡淡的落在一脸彷徨的工作人员身上，声音远而缥缈，“这里的油漆我会自己处理干净的，不用劳烦你们。”
她顿了一下，表情陡的转冷，带着一股傲然与冷凛，“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你们要给我一个交代。”
两个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没有得到确定的回答，乔姌就这么看着他们多久。
直到一个工作人员抬起头，不太敢直视乔姌和陆时衍，低睨着地面，声音细如蚊声道，“很抱歉，乔小姐，我们只能说尽力。”
乔姌没有半分动容，面无表情扯唇道:“如果这件事你们没办法给我一个确切的交代，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另外那个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工作人员终于说道:“既然这样，请乔小姐耐心等着我们的消息，我们先走了。”
两个工作人员走后，乔姌蹲了下来，拿起旁边的洗漱工具，一点一点的擦拭着那些油漆。
陆时衍也随着她蹲了下来，手还没够到那块抹布，就听到那道低哑得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不用了，这些事我想自己来。”
他的手顿住了，看向她。
只见她温淡的侧脸，那抹入骨的凉薄，毫不遮掩的挂在她的眉心之中，叫她整个五官更具侵略性。
陆时衍慢慢的收回了手，就这么一瞬不瞬的凝着她。
全程，她没有任何表情，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木偶，不喜不悲，刀枪不入，以一种近乎苛责的方式，将那些油漆一点点的擦拭干净。
五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去了···
墓碑上的油漆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只是那张照片，怎么都恢复不了原样。
乔姌就这么凝着几秒，施施然伸出手，指尖轻缓抚过，垂眉敛目，低喃道，“对不起。”
可能是蹲得太久，站起来的那一瞬间，脑子有片刻的晕眩。
下一秒，那双健硕的手臂将她稳稳的扶住。
隔着薄薄的布料，肌肤触碰的温度依旧相互触碰。
等到乔姌眼前的景物慢慢的清晰起来，她才稍稍的往外挪了一点，温温哑哑道，“谢谢。”
陆时衍薄唇紧抿，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那张记忆中久远的脸，无力的闭上了眼，等到重新睁开时，眸眼之中已经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沉寂之后的幽深。
他开口，清凛中带着几分低哑，“早上你问我，以什么身份去管你，现在，我告诉你我的答案。”
乔姌蓦地回过了头，只能看见他那张俊漠的侧脸，薄唇一启一阖，吐息而出的话，明明只是短短两句话，却足俱杀伤力。
他说:“嫁给我，我帮你找个杀父仇人。”
乔姌的脑子里有好半会的空白。
她足足用了几分钟之久才消化了这句话的意思。
“嫁给我”，是每个女人一辈子最值得期待的时刻，对乔姌来说，期待的惊喜在后面那一句话倾泻而出时，统统戛然而止。
她收回了目光，握紧五指再重新摊开，那些失态的情绪已不复存在，挂在脸上的，是一张精致而妩媚的面具，任你如何都无法戳破。
她眉骨微挑，笑得肆意而轻佻，“陆总是个商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如此大发善心，如若不是为名为利，就是为情?”
陆时衍依旧没有看她，脸庞温和，并没有因为她的讥嘲而有任何的波动，而说出来的话也显得有条不紊，格外理智。
“想娶你，第一，是因为情感上对你的渴求，我爱你，同时，你是我最好的选择，真正而言，奶奶是我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乎的亲人，她很喜欢你，我娶你，她老人家会很开心。”
他顿了顿，承着刚才的语速道。
“不过实话实说，因为我父母婚姻的不顺利，让我一直对婚姻心底里有一种恐惧，但倘若我结婚，就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也没有想要离婚的想法，因此，我需要一份保障以此来巩固这段婚姻关系，你嫁给我，满足我的情感需求，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也因此从我这里得到完全相同的情感需求，而我如今能给得起你的，你又迫切需要的，便是帮你找出杀父仇人，换句通俗的话来讲，这算是一段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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