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做母亲的也和张老师一样的心思，女娃不比男娃差。”
刘敏将母亲二字咬的很重。
“等等，这个给大宝。”说着张老师上前两步，递出去一张明信片。
“谢谢。”
刘敏看着明信片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年代很流行这种明信片，上头有各种山水画，或者是卡通画什么的。
客客气气的告辞张老师，刘敏回到家，赶紧把大宝放在床上。
高烧退了之后，这孩子一点精神都没有，就路上醒了一阵儿，晚饭都没吃：
“大宝，妈去给奶奶送饭，一会儿就回来。”
刘敏怕她一睁眼害怕，灯也没关，拿起碗盛了五花肉炒包菜，又装了一碗稀饭一个大白馒头。
到了前院，发现堂屋里还是那场景。
一脸拉长面色黢黑的公公吃着咸菜，呲溜着酒，房里的婆婆哼哼唧唧的骂着。
唯一不同是，今儿公公主动跟她打招呼了：
“来了啊。”
“嗯，爸要是没啥下酒菜，就去牛屋吃点儿，我烧了五花肉顿大白菜。”
那包菜还是她刚搬到牛屋里住的时候种的，等天冷了，用石头压上，就能让包菜多包几层。
还有不少四季青，可以摘来下面条，拌面疙瘩。
“昂，正好有话跟你说。”
公公没客气，起身拎着酒瓶子捏着酒盅去了牛屋。
“妈，吃饭！”
刘敏和往常一样进了屋，发现一股酸臭味，让她差点吐出来。
“今天弄得啥吃的？”
王秋禾已经在床上躺了那么久，根本闻不出来自己身上的味道，接过碗筷靠在床头吃了起来。
“有肉。”刘敏不由蹙眉，屋里的味道实在是太大了：“妈，我给你烧点热水洗洗再睡。”
刘敏刚要转身走，老太太把饭就吐了出来，喷的一地，随着咣当一声，碗筷就给摔了：
“这是人吃的吗？统共就这三块五花肉，还有这稀饭烧的稀不拉叽的是喂狗呢？不是听说你赚了不少钱吗？就给俺吃这个？俺要吃驴肉。”
刘敏回过头，长出了一口气，要不是为了林瑞，她真的忍不住了：
“不吃拉倒。”
刘敏这回没捡饭碗，转身踏出门槛，心里骂着，吃你大爷去吧。
回到牛屋，公公已经自个儿盛了菜下酒了：
“敏敏，你还没吃饭吧，快吃点儿。”
刘敏本心里有数，当即坐下来就哭了：
“爸……我实在撑不住了，要不是为了元瑞不担心，我哪里要受妈这样的气。”
一大家子也就公公稍微通情理了点儿，还不得带着机会哭哭惨。
“哎……”公公林海生叹气，呲溜喝了一口酒：
“你妈，有她的不对，你别往心里去，以后，爸就不上工了，家里有一个吃一个，没有就不吃，爸来伺候你妈。”
“你不上工，家里就没公分了，年关咋分粮食啊。”
刘敏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公公。
“都这时候了，还顾得上什么？有一口吃的就行。”
林海生仰头又呲溜一盅：
“以前，确实你做的不像个儿媳妇儿的样儿，怨不得你娘，这出了事儿，也就你肯照顾她了，爸心里都明白……”
想想几个孩子为啥都不在身边？林海生眼角湿润：
“明儿，去你娘家一趟，这是爸将烟酒省下来的小钱，你买点儿啥，代表我的心意。”
说着，林海生从怀里掏出褶皱的几长私房钱。
“我有钱，这钱我替爸出，到时候会跟我妈说是你买的。”
刘敏没要，倒不是嫌少，心意到了也就够了，只是觉得婆婆平日里攥钱比较紧实，公公口袋里的零碎钱那的确是扣缝子攒下来的。
“拿着吧，给大宝称点儿糖果也行，先走了！”
说着，公公拎着酒瓶捏着酒杯摇摇晃晃的穿过杨树林。
刘敏陷入沉思，其实元瑞的性子到底是遗传了他父亲，平日里最不喜欢吵闹，但是心里明镜似的。
不到万不得已，真懒得开金口。
刘敏狼吞虎咽的吃了晚饭，将剩下的菜收好。
“妈……妈……我冷！”
“大宝！”刘敏正在刷锅，一头钻进屋里，发现大宝蜷缩在床脚直打哆嗦，一碰身上惹得烫手：
“大宝不怕……咱这就去医院。”
有钱了，刘敏地气足了，不管啥毛病她不怕花钱了。
“叔……叔，快啊，开拖拉机送大宝去医院，烧的厉害。”
刘敏半夜排开了村书记家的大门。
“咋了这是？”
书记披着衣裳打开门，一看这闺女急哭了，自己的心也悬了起来。
“去县上，烧退不下来。”
刘敏抱紧了大宝，一看怀里那张小脸儿就西腾，想想小时候受的那个罪，刘敏就忍不住掉眼泪。
“好好好！”书记拽了一下衣服领子往外跑，到了大队部没找到队长，找了守夜的人：
“谁会开拖拉机，快……”
“叔，我会，你给我开门钥匙。”
刘敏顾不上那么多了，即便守夜的人都看着她，似乎觉得哪有女人开拖拉机的，可刘敏已经抓了要是打开了大队的院子。
咬牙切齿将摇把插进去，双手抱着摇起来，很快拖拉机发出轰鸣之音，刘敏将摇把丢在座子下。
单手抱着大宝坐上去，一松离合，咯吱咯吱的响声，随后，换了档位，拖拉机嘭嘭离开大队的院子。
书记愣了，大队守夜的人面面相觑，等车离开了大院，这才反应过来。
“摇起火了？还开走了？”
“是啊……”
“天哪，真开走了……”
刘敏记得那书里是怎么说开拖拉机，只是平日里接触不到，现如今看着怀里的大宝，她一急，反而脑子格外清醒了。
一脚油门，拖拉机的在蜿蜒的山路上快速前进。
拉起离合，熄了火，抱着大宝往下医院里跑：“医生，看看我家娃儿咋了！”
“嚷嚷啥，也不看几点了，先缴费。”值班医生伸了个懒腰。
刘敏缴费回来，眼神涣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可千万别是什么大毛病。
想到这里，刘敏扶着椅子挪起身子，顿时感觉一阵头晕。
“打一针退烧针。”
“喂，同志？”
刘敏感觉被人推了一把，她无力的摆摆手：“我没事，可能……可能是太紧张了。”
刘敏这话断断续续的，刚说完人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了。
第二天一睁眼，刘敏呲牙咧嘴的摸了摸脑门，天，昨天好像晕倒了，摔的时候没觉得疼，这会儿倒是疼的厉害。
“妈，你咋了呀？是大宝病了呢，你咋也躺着了？”大宝晃悠了几下母亲的手，这才让刘敏清醒过来。
“都生过一个孩子的人了，自个儿怀孕了都不知道？低血糖还大半夜的开拖拉机颠腾，不要命了？哪个村的，说！”
昨晚上值班护士一脸倦容，就等着换班呢，可眼前这刘敏硬是给她找事儿，还得做记录。
“啥？”刘敏揉了一下大宝的脑袋，不可思议的看着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