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都已经这样了，周支书也劝陆怀安：“……日子还是得照常往前过不是，想开点。”
都知道他不容易，但也没办法。
摊上这么个老子娘，能怎么办呢？
陆怀安到底是犟着没去下边，是他爸跑上来教他打蔑活，还好心地给他介绍了几个活。
跟人喝酒的时候，陆老头也叹息，他如今年岁不小，箩筐都打不齐整了。
这手艺啊，陆定远是不肯学的，还是得交到陆怀安手里头。
陆怀安听了，只是哂然一笑。
确实像周支书说的一样，这事啊，就这样子。
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
等到他学会了打箩筐，沈如芸也怀了。
这回学乖了，谁也没说。
左右她没几件衣裳，都挺宽松，她又挺瘦，怀到六个月了，才教人看出来。
“是呢。”沈如芸也没有刻意瞒着，摸着肚子淡淡地笑：“娃还挺乖。”
安安分分的，做活也不乱踢，不累着她。
消息晚间就传到了赵雪兰这里，她端了碗蒸肉上来，眼睛红通通的。
跟她对视片刻，陆怀安叹了口气，接了。
赵雪兰又送了几次饺子饼子什么的，一家子也就算是将这事揭了过去。
对于前一个孩子的事情，大家都闭口不提。
等到快生产，赵雪兰和陆保国也是有些期待的。
陆怀安想着前边的孩子心里不安定，拉着要去卫生院生。
“都在家生的，接生婆稳当得很！”
“就她事多，谁家经得起这样霍霍。”
“这一个娃要去卫生院，下回还去卫生院，生个三五个，不得把家折腾穷了？”
赵雪兰骂骂咧咧的，可生气了，还说陆怀安要真的钱有多的，还不如给她买斤肉吃吃。
“行了！”陆怀安在这件事情上，出了奇的坚定：“谁都别说了！我说去就去！”
吃吃吃，吃个屁。
幸亏是去了卫生院，说是胎位不正，医生折腾了好久，还打了不少针。
就这，沈如芸还嚎了一天一夜。
好不容易地，才生出个女娃。
连护士私底下都说呢，情况可险，幸亏来了医院的，要没打吊针，这真不一定扛得住。
虽然对他们非要来医院的事不满意，但赵雪兰和陆保国到底还是来了的。
就是等在外头，鼻子不是鼻子的，眼睛不是眼睛的。
搁谁都看得出来，他们窝着火气呢。
陆怀安也没空搭理他们，只一心焦急地望着里边。
好不容易，孩子给抱出来了。
“男娃女娃？”赵雪兰挤开陆怀安，第一个凑上前去。
掀开包被瞅了一眼，她脸上的笑立马就耷拉下来了：“啧，没带把的。”
再没多看一眼，扭脸就走了。
陆怀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眼神也沉了下来。
旁边的陆保国抽着烟，吧嗒吧嗒地：“你妈就这性子……别往心里去，先顾着娃，啊。”
孩子都没看一下，也跟着就走了。
里间沈如芸气若游丝，陆怀安抱着孩子，轻轻地拍了拍：“没关系，啊，你有爸，有妈呢。”
重男轻女罢了，他知道的。
当然，月子里沈如芸不能洗澡不能见风，哪怕这一身都要臭了，赵雪兰也是不伸把手的。
陆怀安也憋着股气，就是不去求她。
也亏得是冬天了，味道不那么大，不然更头大。
可哪怕是这样，他也不容易。
要顾着孩子，还要顾着沈如芸。
那真的是累得够呛。
都过了三五天，才想起来给岳父家去个消息。
是打电话过去的，对方是山脚下开店铺的，也不知道几时才能传得过消息去。
但他也已经顾不着了，按理说呢，他该是亲自跑一趟的。
这边该报喜，还得带些红鸡蛋四处发发。
可是沈如芸和孩子这么个情况，他真脱不开身。
关键是不知道咋回事，孩子屁股红得离奇，稍微碰一下就哭的嗷嗷的。
又过了几日，都感觉要烂掉了。
捂着也不是，不捂又怕冻着了。
幸好，丈母娘听了消息，窸窸窣窣，一个人挑了两只鸡，带了些腊肉腌菜，爬了几座山，走了十几里山路，爬过来了。
这大雪天的，陆怀安看到她的时候，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山上，怕是都结着冰吧？
“嘿。”丈母娘穿着厚袄子，累得一身汗，抹着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雪水的东西憨厚地笑：“他爹守山头的野猪呢，怕拱坏了红薯明年没得吃……不得空……我就过来看看……”
说句实话，陆怀安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都这样子，更别提里边的沈如芸了。
陆怀安在外边抽烟，听着里头细细碎碎的劝：“不兴哭的昂……月子里哭，要坏了眼睛的……妈这不是过来了嘛，好了啊。”
有了丈母娘搭手，那确实轻省了不少。
她裁了布做尿片子，洗洗涮涮的，拉了尿了都给水洗洗，孩子屁股也不红不烂了。
又给沈如芸擦了身子，衣服更是里里外外全给换了。
身子清爽了，孩子也有人带着，沈如芸能安安心心地睡个整觉，人眼见着就精神了不少。
就这样，到底是把这个月子给坐完了。
趁着丈母娘接了手，陆怀安各种赶工，做了不少箩筐出来。
快要过年了，倒是挺好卖。
他赚了一笔钱，心里也松泛了些。
至少，手头不那么紧了，他们也能过个好年了。
出了月子没几天，丈母娘就急着要动身回去。
这马上都快要过年了，陆怀安留她在这边过年：“过完年我们一起回去。”
丈母娘是个温柔的性子，说话都细声细气的：“不得行喔，家里娃娃还小……他们在家弄不成的嘞……”
是了，还有对双胞胎要顾着。
就他岳父和大舅子，俩大老爷们带着，还真不一定弄得过来。
陆怀安有些内疚，这些天恐怕丈母娘心里也是火烧火燎的，等到今天才提，也是看沈如芸好多了，能做事了才忍不住的。
劝不住，他便赶紧把家里的东西拾缀拾缀，又买了些吃食还给买了罐奶粉，让丈母娘带回去。
当他的面，丈母娘笑呵呵的接了。
结果等第二天，她静悄悄的回去了。
陆怀安五点多起来，她床上被子叠得好好的。
让带的东西，全都放在了榻上。
这年过年，陆怀安没跟陆保国他们一块过。
赵雪兰再往上边来送东西，他也没接。
等周支书又来说和，陆怀安只是闷着头喝酒，凡是该搭腔的，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