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辰，发生什么了？”
深夜，当嬴抱月和高阶将领们商讨完明日进攻的事宜后，归辰留在军帐中没有离开。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归辰看了嬴抱月一眼，“发生什么了？”
嬴抱月愣了愣，“你收到消息了？”
“消息？我什么都没收到，”归辰皱眉，“只是你的状态不对劲。”
“这你怎么能看出来？”嬴抱月苦笑，“应该看不出来才对吧。”
“是啊，应该看不出来，”归辰叹了口气，“可我是你的铁卫啊。”
嬴抱月素来喜怒不形于色，成为神子之后对于气息的控制更是臻于化境，她没有任何变化。
但他就是能感觉到。
嬴抱月怔住，她想起归辰背着妹妹在云梦泽追她时候的事。
再一次回到南楚边境，但她和那个时候一样，不是孤身一人。
“谢谢，”嬴抱月轻声道，缓缓在桌边坐下。
归辰坐到她的身边，“是不能告诉我的事吗？”
“也不是，”嬴抱月将送到阿房宫的那封信的事一一道来。
归辰听得愕然，深呼吸才控制住情绪，“抱月，你觉得这封信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不过……”
嬴抱月注视着自己的手掌，“阿稷应该是出事了。”
归辰睁大双眼，他不知道嬴抱月是如何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件事的，“什么事？难道祂……”
“还活着，”嬴抱月打断归辰的猜想，“祂是神灵，如果崩殂会发生天地异变的。”
青龙神崩殂，会发生多大的天地异变简直难以想象。
“那还好，”归辰松了口气，“那祂到底怎么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了，”嬴抱月道，“我的身体里有他的一部分，不管相离多远，我都一直能感知到他，但就在十天前，这种感觉消失了。”
十天？
归辰简直难以理解嬴抱月是怎么隐藏住情绪的，“你不是说，昭华君没出事吗？”
“祂应该的确没死，”嬴抱月道，“只是单方面切断了我和祂的联系。”
“等等，你说昭华君自己切断的？”
归辰听不懂了，“难道不是因为受到了什么外界的影响？”
“即便有外力的影响，我和他的联系也不会斩断，”嬴抱月道，“以前从未有过。”
“万一是真的遇上十分强大的存在呢？”归辰试探着问道，“比如邪神……”
他不懂为什么嬴抱月会如此笃定。
嬴抱月沉默片刻，“不会。”
她就是能够如此笃定。
“即便前世今生都无法斩断我和祂的联系，”嬴抱月看着自己的手心，“即便今生我被诸神厌弃的时候，祂也不曾放弃我。”
当年那么强大的诅咒都没能斩断，那么如今除了生死之外，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归辰沉默了，心中只有震撼。
他明白了这是一种他无法理解但真实存在的联系。
“那么既然昭华君主动斩断了你和他的联系，你准备怎么办？”他忧心地问道。
如果李稷真的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我没有什么办法，”嬴抱月闭上双眼，“他不让我找到他，我就无法找到他。”
她无法感知到他现在的处境如何。
但他不让她知道，就是不想要她去找他。
“我必须要将这支叛军彻底消灭，”嬴抱月睁开双眼站起身，“彻底解决南方的危机之后，我再北上去找他。”
“微臣明白，”归辰的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微臣这就去准备，明日之战，我军必胜。”
……
……
清晨，陈岩率领五千南楚骑兵和前秦军汇合。
之前为了追逐逃窜的北魏叛军和西戎军，嬴抱月让辎重队伍和步兵在后面行军，只带精锐轻骑兵前线追击，此时集结在澜沧海边的兵力只有三千。
“总兵力八千，”陈岩打量着嬴抱月身后杀气森森的队伍，“敌方有多少人？”
“不到五千，”嬴抱月，“有战斗力的大概一半，其他的都是残兵败将。”
自从乌禅闾被她在芦苇荡中诛杀后，周福就带着残兵一路向南逃跑，边打边撤，虽然人数不少，但军心已经彻底散了，还能打的不到一半。
“那你可真是厉害，”陈岩哈哈大笑，“敌军孤军深入还被你打成这样，八千兵力将他们一网打尽绰绰有余了。”
“还是要提防有没有援军，”嬴抱月盯着手上的地图，“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说实话她带的三千骑兵全是精锐，打周福剩下的这支残兵虽然人数不占优，但基本上也是十拿九稳。
但她之所以要等陈岩带的五千援军过来才开战，就是出于心中的这种不对劲。
她所疑惑的就是，周福为什么不投降。
正如陈岩所说，他一支残军孤军深入，败局已定，继续顽抗下去也不过是全军被灭而已。他脚下又没有要坚守的城池，为什么不率军投降呢？
就算要逃，也该朝北逃才对，为什么要往南逃，他们还能逃去哪？
周福的表现，就像是他们会有援军一般。
“南楚国境已经全军戒严，”陈岩知道嬴抱月在担心什么，肃然道，“不存在南楚军会有人接应他们的情况。”
“他们不会有援军的。”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事到如今也不能因为她一个人的猜想让全军裹足不前。
她眺望着前方的芦苇丛，能隐隐看见北魏叛军和西戎人的身影。
“向那群人喊话，再不投降，一刻钟后，全军进攻。”
“得令！”
一刻钟后，战斗打响。
前秦军和南楚军的军号同时吹响，陈子楚率领的三千南楚骑兵和归辰率领的两千前秦骑兵从东西两个方向向叛军躲藏的方向包抄过去，嬴抱月和陈岩则各自带领一千的前秦军和两千的南楚军坐镇中军，形成三面合围之势。
芦苇丛被鲜血浸染，喊杀和投降声此起彼伏，几乎没有北魏叛军和西戎骑兵能从左右两军的绞杀网中逃至中军的位置，即便有两三人逃窜出来，也通通被前卫斩杀。
“看来没有我等出场的机会了。”
陈岩在马上观察着战情，回头向嬴抱月笑着道，“就等生擒周福，这场战斗就能结束了。”
一直紧张着的嬴抱月也松了口气，释放出气息准备锁定周福的位置。
然而下一刻，她的呼吸停滞了。
她没有找到周福的气息，却忽然察觉到一股十分熟悉的气息。
那是她永远不会忘记的一个人的气息。
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