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起眉头舒展，朝王令解释，“王小姐，张先生也是这次特邀来的人员之一，相助我们军统办理此案，昨晚已在这里守了一夜，估计累及.....”
王令，“不是睡了一夜吗？”
张大力炸毛，“我一整天加前半夜都在忙可以吗？！”
王令颔首，“哦，我知道了，那我就不计较了。”
因为王令是典型的先进潮流打扮，张大力早已把她当成了崇洋媚外的那一派，因此很没有好感，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吴起觉得这人有些不妥，但王令这个人好像也不太需要别人保护，也就不说什么了。“手套，给。”
他把手套递给王令，王令看了手套一眼，这是法医专用的吧。
王令套上手套，掀开旁边一具尸体上面的白布，这才是真正的尸体啊。
伸手掰了下死者的喉咙，她眼睛看着脖子喉咙，嘴上却说，“张先生，茅山这次就你一个人来吗？”
张大力脸色微微一变，“你怎么知道我是茅山的？”
“不仅能龟息，还熟知尸体特征，能在短时间内就把自己伪装成尸体来探我虚实，想来也就传说中的茅山派更符合这个特征。”
张大力被戳穿用心，当即有些尴尬，想要说些什么，王令却说，“看来的确是茅山的，所以依照你们茅山的另一个规矩…………凡尸在，人必清醒。能让你放心放在这个睡着，肯定还有另一人在附近。”
张大力表情抽了抽，反驳，“胡说八道，明明就我一人。”
这话刚说完，青石路拐角传来一声，“师弟，发生什么事了？”
张大力，“......”
来人是茅山师兄，比张大力这种朴素的民国老百姓装扮不一样，这位年纪稍大的师兄穿着很像是山中门派的，王令想起一部电视剧，叫什么我跟僵尸有个约会？
反正里面的马小玲姑婆就是穿这种衣服的，当然，现在这个男人穿的是男装，踩着布鞋，比起装死人吓王令的张大力，王令只一眼就觉得此人是硬底子。
“没，没事啊，师兄，你那边好了？”有些尴尬的张大力横了王令一眼，对她没什么好感，王令却对这茅山师兄弟没多余的感觉，瞥了对方后继续拿起死者的手看了下，然后直接放下，重新盖上白布，但没扯下手套。
“王小姐，这位是王域师傅，他跟张大力先生都是茅山弟子，昨日就已经到送庄相助我们。”
明明是师兄弟，一个是师傅，一个确实客套的先生，显然吴起骨子里也把这两兄弟给区分开来了
也不是说张大力没本事，只是后者不太靠谱，单从他装死来试探王令就可以看出。
…………万一王令是个脾气不好的，这就算是结怨了。
吴起心里这么想，表面上也不会有些偏见，又跟王域介绍了下王令。
王域有些惊讶，但也朝王令点头算打招呼。
“你是商人？商人来干嘛？”张大力刚刚吃瘪，因此迫不及待要找王令的茬。
“买卖尸体啊。”
“……”
重口味吗？可茅山弟子好像没有怼回去的资格，因为茅山更重口味。
再一次吃瘪的张大力无话可说，大概也是因为王域瞪了他一眼，让他不敢再说话。
不过也算是认识了，只是并不热络。
吴起询问王令可发现什么。
“我发现的，法医大概也都发现了，介意我过去看下解剖现场？”
王令这话让后面跟着的两个师兄弟都是一愣。
王域，“看到了吧，对方不是普通女子，否则她也不会被邀请过来，你刚刚真是太冒失了，幸好对方没有生气。”
张大力，“……”难道就我感觉到自己被她打击到了？
不过师兄弟都知道自己很难跟王令成朋友，因为他们是被邀请来破案的，某种意义上，他们跟王令或许是竞争关系。
“那里就是解剖室，其实一开始送庄并不赞同解剖，因为比较忌讳，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王令暗想，这大概就是权势的力量了，不过她没想到两个法医竟是一男一女两个搭配。
女的金发碧眼，身材高挑，十分干练厉害的样子，但男的只看到背影，大概有一米八五吧，很高，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很难让人忽视。
但更难让人忽视的是解刨掉的尸体....放在电视就里就是被马赛克的画面。
大概也到尾声了，女法医放下手术刀，脱了手套到旁边洗手，然后回头跟吴起等人打招呼，不过目光在王令身上逗留了下，笑，“哦~~我猜这位一定是miss王。”
她说的是英文。
王令笑，回应，“我猜你是安娜，早听说过法医实验室有一位来自巴黎的美女。”
出于对西方人士的礼节，她伸出手，但安娜两手摆开摇头，“我很想不失礼，但很遗憾，这里的清洗条件并不好，我的手并不干净，所以miss王可以原谅我?”
王令收回手，挑眉，“当然。”
安娜朝王令眨眼，但也看向还在忙碌收尾的那个人，“哦，罗，你要跟我一起去洗手吗？”
“不，我还需要一会，谢谢。”
罗？王令一听到这个称呼就略压了眼角，再看到这个男人转身....
罗相仲看了她一眼，但很快转移掉目光，朝吴起说，“结果已经出来了，两位女性都遭遇过重复性的性侵，但死亡时间比其余船员晚了三天，也就是案发之前的前一天。”
其实应该用严谨的法医术语，但有些术语并不宜在这里说明，也许是因为王令在场，也因为这个时代这个环境的多数人都不能接受…………他总不能当着这些人的面提及阴部陈旧性损伤什么的.....
而有些术语这些人也听不懂，所以罗相仲用的是比较笼统的总结性语言。
这个发现其实信息含量很大，吴起思虑了下，说，“这两位女性出身清白，尤其是那位小姐，家教甚严，必不可能....所以必在乘船期间遭遇犯罪，但可以确定性侵两位女性的不是那些船员？”
罗相仲脱掉手套，“我们仔细检验分析过，可以确定两位女子最后遭遇性侵的时间跟她们的死亡时间差不多，而且最大的特异就在于她们的死亡方式跟其余41人并不同，是被捏断直接捏断喉咙无法呼吸致死的。”
这就很明显了，她们最后被性侵跟被杀死时，41人已经全部死去，而且死亡方式也不一样....
吴起猜测，“那是否可以猜测在41位船员被凶手用毒杀手段杀死后，两位女性是被例外的，但凶手让她们活着是为了长时间性侵她们，直到案发前一天凶手才杀了她们。”
对于这种可能性极大的猜测，罗相仲却很冷淡，“我们只提供临床解剖发现的证明，刑侦推理上是你们的事。”吴起并不意外这人的冷淡，他已经有推测了，但看向王令。
“王小姐怎么看？”
“检查过所有人的胃吗？”王令忽然问。
罗相仲皱眉，吴起也惊讶，“胃？”
“胃部很正常。”罗相仲说。
“我说的是另外41人的胃，既然推测41位男子跟2两位女性的死亡方式不一样，那么应该可以确定两女的手不曾掐挠过喉咙吧。”
罗相仲是专业的，闻言说，“这点可以确定，两女喉咙损伤是被一个成年高大男性用大力直接捏断所致，这种死亡方式是自身无法造成的，而且喉咙处的指痕也跟她们的手不对应。”
如果死亡方式不同，但表象上看又是有相同的，只是在一般人看来很像，在法医眼里终究有区别。
“你是发现了其余41人的手跟脖子有对应损伤？”罗相仲看向王令，很官方专业上的问询。
也很认真。
王令，“难道你没发现？但你觉得两位女性的尸体更有解剖价值，所以先解剖她们对吧。”
罗相仲点头，吴起也在一旁解释说他跟安娜也是今天早上才过来的，时间上也只允许他们解剖两位女性的尸体，其余人的还来不及。
毕竟死的人太多了，只能挑特征性的尸体来寻求最高效的发现。
“喉咙表象损伤都有，但我之前并未太放在心上，专注于这两位女性了，如果结合这些男性手掌跟喉咙都对应自掐表象，那他们中毒后的最直接症状表象就是感觉到喉咙的痛苦，所以才自己掐喉……但我看过几具尸体，并未在他们喉咙发现呕吐物…………如果你要我检查他们的胃，是因为猜测他们的中毒方式是饮食方面的话。”
大多数毒入体毒发，喉咙痛苦，多少会有呕吐物出来，可没有。
这很奇怪。
现在才有时间思考的罗相仲仿佛在王令这里找到了默契。
“所以你们才确定这种毒很奇怪不是吗，不是因为毒素难以辨别，而是因为确定是毒杀，却找不到毒素。”
王令这话一说，吴起瞳孔缩放，盯着王令，那王域也看向她。
罗相仲把手套放好，但不急着过去清洗，而是说，“王小姐说的没错，的确是这样的，这让我们两位法医十分头疼，但想来王小姐你们这些异域人才的加入会给我们带来很大帮助。”
王令倚靠着柱子，瞥过罗相仲刚刚不经意间就给盖上白布的两具女性尸体。
处理得很干净，应该也缝合好了。
很有专业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