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谢听渊并没有借此压在慕婉盈的身上,反而顺势躺在旁边。
谢听渊侧身看向慕婉盈的侧脸,上面有泪珠顺着眼角滑落进乌发,她明明很害怕,却抱着还以恩情的心,没有反抗。
他不知为什么想起原本剧情中,原主对慕婉盈做的一切,那个晚上慕婉盈也是这样无声流泪,然后咬牙挨到天明吗?
最后得知所谓救命之恩是假,灭门之仇是真,也能果断舍情,为家人去刺杀原主。
他忍不住伸出手,抓住了慕婉盈因为害怕紧张而快被东珠硌出凹坑的手,用拇指轻揉着她掌心的淤痕。
另一只手则抬起,在指尖触触碰到她耳旁鬓发位置湿漉漉的凉意时,兀然僵在了半空。
“别哭。”
声音从喉咙里溢出时,沙哑而不成调。
他心下轻叹,犹豫再三,还是抬起手,用带着薄茧的指腹,狠狠擦过慕婉盈的脸颊,拭去碍眼的湿润。
察觉到脸上僵硬又小心抹去眼泪的动作,慕婉盈怔愣的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床顶的福纳百子图。
她转过头看向谢听渊,入眼是一张俊美近妖的脸,绯红的眼尾轻轻上挑,额头渗出细密冷汗,伴随着水珠浸润脖颈,松散的衣领间喉结快速滚动,眉宇间强忍着不耐,却仍强撑着神智,替她擦掉眼泪。
四目相对间,眼前那双暗潮汹涌的眼睛里,盛满了复杂。
脸颊与手背还有着谢听渊掌心的灼人温度,好似要将人融化,却无端让慕婉盈紧张害怕的心渐渐平复。
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忽然松了一下,这场阴差阳错的成婚,似乎并没有她想的那样糟糕。
“与君相结发,岁岁共同舟。”
“王爷,妾身没有哭。”
说着慕婉盈竟主动翻身,压下内心强烈的羞耻,不自在地将脑袋半伏半靠,贴近谢听渊的肩膀。
这是无声的同意,也是慕婉盈此刻能做出的最出格的举动。
感觉到身侧贴近的微凉躯体,忍得有些难受的谢听渊,简直要被这举动气笑了,可更多的却是从心底涌现的一点心疼。
他托着慕婉盈的腰肢,将两人翻了个身上下转换,指尖温柔的擦掉眼泪,又从耳鬓一直到穿过青丝。
颇有些咬牙切齿,“王妃真是好性,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便罢了,如今还要牺牲至此,本王真是佩服佩服。”
慕婉盈总觉得谢听渊像是不高兴了,可他为什么要生气?
谢听渊用手撑在喜床上,勉强让自己站起来,冲着屋外大喊,“福安,本王要的东西呢?”
“来……来了——!”
下一刻,就见原本紧闭的房门再一次被打开,早就等候在屋外的福安,指挥着两个侍卫将盛满冷水的浴桶抬进屋内,还不忘用眼角余光小心打量面前的谢听渊。
王爷不会是伤了身子吧,不然怎么这么快。
福安眼里的惋惜还没来得及遮掩,就被谢听渊看个正着。
他不知道福安的想法,只猜测是可惜谢听渊没有选择最方便的解决方式。
于是谢听渊走向浴桶时,还不忘踹一脚福安的屁股,冷笑道:“收起你的眼神,来的这么慢,罚你三月俸禄!”
“是,是,王爷。”福安闻言苦着脸垂下头去。
谢听渊褪去外袍,只穿了一件里衣,就大步跨进浴桶,整个人泡在冰凉的水中,只露出脖子以上,才感觉小腹灼烧的热意有片刻缓解。
他抬起手,让福安身后的府医把脉。
“臣马上安排汤药送来。”察觉谢听渊脸上的似笑非笑,府医忽然明白了什么,眼神飘忽,装模做样一番后,丢下这句话就连忙提着药箱告退。
屋内几人来的快,退的也快。
慕婉盈抱着一肚子疑问,缓缓从床上坐起身来。
走下床时,刚好遇到婢女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走进来。
药熬的这么快吗?
慕婉盈想着,原来谢听渊根本没有拿她当解药的意思。
下一刻又冒出另一个念头,那她主动,谢听渊是生气她不够矜持,还是说要为了谁守身如玉?
眼见谢听渊从婢女手中拿起药碗一饮而尽,婢女顺势退下后,慕婉盈才红着脸慢吞吞走到浴桶旁边。
目光乱飘时,她能清晰看到谢听渊半身湿透,微微敞开的里衣,露出胸前似有若无的薄肌。
“当日妾身落水险些丧命,承蒙王爷所救,还未当面聊表谢意。”
抿唇又道:“当日种种非王爷所愿,可木已成舟你我已成夫妻,王爷实在不必如此,若真的对此番婚事不满,妾身只求王爷您能垂怜我一二……”
此刻慕婉盈的心里百感交集。
既为自己不必遭受那样的事松了口气,又担心秦王怨愤这桩强塞到他头上的婚事,会对定国公府不利。
就想着解释误会,好表明自己的落水并非故意所为。
“谁跟你说本王对这婚事不满意的?”
“那王爷为何……”直白的话,慕婉盈一时间不知如何继续说下去。
可谢听渊还是从未尽的话,和脸上的神情猜测出慕婉盈的想法,他从水中抬起胳膊,朝着慕婉盈勾了勾手,脸上还带着一点玩味的笑。
戏谑道:“本王只是不喜欢自己像头没有神智的野兽,更何况,你我二人,该是龙凤花烛春宵一刻,何必要用那腌臜玩意儿。”
“还是说,阿婉你现在就想要?”
说话时,还不忘上下暧昧地打量慕婉盈,她的面颊泛起绯红,耳根犹如火烧般滚烫。
她面露羞愤,信手扯下一旁屏风上挂的浴帕,在手里搅成一团,狠狠朝着谢听渊脸上砸去。
等转身噔噔噔几步走向床榻时,才想起来,面前的不是什么登徒浪荡子,而是以荒唐出名的秦王谢听渊。
可他嘴上花花,行动上却比任何人都要守规矩。
慕婉盈干脆和衣躺上床,假装闭上眼睛。
总不能真把她抓起来做些什么事。
谢听渊好笑地抓着脸上的浴巾布,检查了身体里似乎没有什么不适后,干脆利索从浴桶中站起身,将身上的水渍仔细擦干净,在屏风后换了一身里衣后,才走到床边。
看见躺在里侧地慕婉盈睫毛颤动得厉害,谢听渊没打算戳破她的装睡,只轻手轻脚躺在一旁。
一晚上这样折腾,谢听渊丝毫没有睡意,他还在思考后续的事。
反倒是慕婉盈,大概是哭了一场,又见谢听渊没有动静,干脆放下了心里石头,没多久就睡熟了,传来均匀地呼吸声。
翌日,迷迷糊糊的慕婉盈感觉身旁好像有一团火炉在烧,烤的她口干舌燥,她转过头睁开眼,看到身旁的谢听渊满头大汗,比昨日中药时还狼狈。
她迟疑着用手背轻轻触碰谢听渊的额头,混合着喷洒在她手腕上的滚烫呼吸,让慕婉盈心惊,联想到昨晚的凉水,连忙喊道:“来人!”
两个婢女应声而入,慕婉盈焦急的吩咐。
“荷香,你快去前院找福公公,王爷发热了!”
荷香连忙应声朝外跑去。
慕婉盈起身翻过身旁的人,正准备下床时,却被谢听渊一把抓住了手腕。
病中的人呓语喃喃说些什么,等慕婉盈凑近时,只听清了两个字。
“……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