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星烨望着迷雾沼泽,进退维谷,心头如同压着千斤巨石之际,营外传来了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他猛地回头,只见墨尘老先生在一名狼族战士的引领下,风尘仆仆地快步走来。他那身素朴的长袍沾了些许泥点,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一如既往地清澈、深邃,仿佛能洞穿一切迷障。
“老先生!”星烨快步迎上,如同在无边黑夜中航行的孤舟终于望见了灯塔,激动地一把拉住墨尘的手,“您可算来了!”
他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将墨尘请入最大的营帐,屏退左右,然后将自己如何得知泥猴族恶行,如何派狼啸受挫,自己如何愤怒出兵,又如何接连在沼泽陷阱和诡异毒烟下损兵折将、寸步难进的经过,原原本本,毫无保留地向这位智慧长者倾诉而出。他的语气中,带着不甘,带着愤怒,更带着一丝陷入困境的焦灼。
墨尘静静地听着,手指缓缓捻动着颌下长须,眼神平静无波,直到星烨讲完,他才微微颔首。
“族长稍安勿躁。”墨尘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泥猴一族,素以狡猾奸诈着称,非是勇武之敌。他们依附人族多年,积攒家底,更将这沼泽地利经营得如同铁桶,若轻易可破,反而不合常理。”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老朽在接到您的传信,得知欲对泥猴族用兵时,便已开始着手准备。同时,我翻阅了《兽族千年志》,在其中查到了关于此族的一个关键记载——”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泥猴族,因其血脉特性,夜间视力极差,几与盲人无异。故而,他们的一切活动,几乎都在白日进行。”
“原来如此!”星烨猛地站起身,眼中精光爆射,多日的困惑瞬间解开,“我就奇怪,那日他们用毒烟攻击,若在夜间施展,我们避无可避,岂非必死之局?原来他们是夜盲!这……这正是我狼族最大的优势所在啊!”
狼族,正是黑夜的宠儿!他仿佛已经看到,在漆黑的夜幕下,狼族战士们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瞳孔,是如何清晰地捕捉到那些在黑暗中如同无头苍蝇般的泥猴。
但兴奋只持续了一瞬,星烨的眉头又微微蹙起:“可是军师,即便我们夜间占优,若找不到他们藏身的老巢,一切仍是空谈。这沼泽茫茫,他们若一心躲藏……”
“族长莫慌。”墨尘抚须一笑,成竹在胸,“您可还记得,当初在铁爪城重建神庙,立起兽族图腾之时,曾有一支久居沼泽、饱受排挤的蜥蜴人部落前来投诚?老朽此行,将他们之中的佼佼者带来了。”
说着,他轻轻击掌。帐帘掀开,几名身形奇异的身影走了进来。他们身材精干,覆盖着细密的鳞片,瞳孔是竖直的细线,手脚指间有着明显的半透明蹼膜。
墨尘介绍道:“蜥蜴人乃沼泽真正的原住民,他们拥有天生的保护色,能随环境改变体表颜色,与周围融为一体。他们可在水底、泥中通过皮肤呼吸,行动自如。有他们做向导,何愁找不到泥猴巢穴?”
星烨大喜过望,立刻上前,郑重地对几位蜥蜴人战士说道:“有劳各位!请你们潜入沼泽,务必完成两件事:第一,找到泥猴族部落的确切位置;第二,在沼泽中,为大军规划出一条相对安全、可供通行的路径!”
蜥蜴人战士沉默地点头,随即转身,悄无声息地没入营帐外的阴影,很快便消失在沼泽的雾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送走蜥蜴人,星烨心中大定,但仍有两个难题萦绕心头。他看向墨尘,继续请教:“军师,泥猴族那黑油与泥甲,依旧棘手。黑油沾身即燃,水泼不灭;泥甲坚固,寻常箭矢难伤。这该如何应对?”
墨尘显然早已思虑周全,从容应答:“族长所虑极是。对此,老朽有两策。”
“其一,对付黑油,我可效仿其道,反制其身。命我族战士在接敌前,先于沼泽泥水中翻滚,使全身覆盖湿泥。此举虽不雅观,却能极大延缓黑油附着,即便被点燃,湿泥亦能提供片刻保护,为撕裂衣物、摆脱火焰争取时间。”
“其二,破其泥甲,需革新利器。”他目光扫过帐外,“老朽曾在一本人族典籍中见过,对付此类复合甲胄,三棱透甲锥效果远胜寻常燕尾箭簇。其设计专为破甲而生,穿透力极强。以往我族工艺落后,无力打造。但如今,族长已收编人族工匠,此物唾手可得!”
星烨闻言,眼中最后一丝阴霾也一扫而空,兴奋地一拍手:“妙啊!正好趁蜥蜴人探查的这几日,我立刻传令南大营匠作营,全力赶制这批透甲箭!”
“正是。”墨尘微笑颔首,“届时,便让这群依仗诡计与龟壳的泥猴,尝尝我兽族智慧与利箭的滋味!”
帐内,烛火摇曳。
帐外,沼泽的迷雾依旧浓重,但在星烨心中,一条清晰明亮的破敌之路,已在智者的指引下,豁然开朗。现在,只待蜥蜴人带回最终的情报,便是这支沼泽毒瘤的覆灭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