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板上的警告信息只持续了三息，便如风中残烛般熄灭。那些淡蓝色的纹路迅速黯淡，最终恢复成死气沉沉的暗银。但投影出的那句话，已经深深烙在林岩和青云真人的脑海中。
“……它们已经来了。”
沉默笼罩了会客厅。茶水在杯中渐渐冷却，却无人去碰。
青云真人第一个开口，声音低沉：“这上面的文字，你看得懂？”
“能看懂一部分。”林岩没有隐瞒，“这是一种……天外文明的通用语。金属板是信息载板，专门用来传递紧急警报。”
“收割者信标……指的是什么？”
林岩犹豫了一瞬。但想到刚刚达成的盟约，以及青云真人表现出的诚意，他决定透露部分真相。
“收割者，是一个游荡在星海中的掠夺性文明。它们专门寻找有生命和资源的星球，摧毁当地文明，掠夺一切有价值的东西。”他指向金属板，“这上面的警告是说，收割者已经在本星系——也就是我们所在的这片星空——投放了信标。信标会持续发送定位信号，引导它们的舰队抵达。”
青云真人的脸色凝重起来。他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种宇宙尺度的威胁，依然感到震撼。
“信标在哪里？”
“不知道。金属板损坏太严重，只修复出这条警告。”林岩摇头，“但既然三百年前就已经发出警告，说明信标可能在那时就已经激活。而收割者舰队……可能随时会到。”
“随时是多久？”
“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几十年后。”林岩实话实说，“星际航行的时间尺度很大，取决于它们距离我们多远，用什么方式航行。”
青云真人闭上眼，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击。片刻后，他睁开眼：“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除了制造这金属板的人，应该只有你我。”
“暂时不要扩散。”青云真人沉声道，“恐慌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内斗加剧。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做好应对准备。”
他看向林岩：“你的诅咒驱除，必须提前。越快越好。你需要以完整状态，面对可能到来的任何威胁。”
林岩点头：“我也是这么想。但淬炼过程中，你会看到我的部分记忆……”
“我会控制神识，只关注诅咒本身。”青云真人郑重承诺，“至于你记忆中的天外知识，除非涉及此界生死存亡，否则我不会深究。这是我的道心之誓。”
道心之誓，对修真者来说是极重的约束。一旦违背，心魔丛生，修为难进。
“多谢真人。”林岩起身，“那么，现在开始？”
“此地不行。”青云真人摇头，“青岚真火淬炼，需引动地脉灵火辅助，同时要有足够的空间布置净化法阵。去剑宗的‘淬火谷’，那里是最佳地点。”
林岩想了想：“可以。但我需要一天时间安排巢穴事务。”
“一天后，我让清雪来接你。”青云真人起身，“另外，关于信标……我会暗中调阅剑宗三百年来的所有异常天象和能量波动记录。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有劳。”
送走青云真人，林岩立刻返回控制台。
时间，突然变得无比宝贵。
“巢穴，重新制定时间表。基于‘收割者威胁’变量，调整所有优先度。”
全息界面展开，密密麻麻的任务列表开始滚动重排。
“第一优先：猎杀裂风雕王。原定七十二小时后，提前至明天黎明。使用狂化血清，不惜代价，速战速决。”
“第二优先：巢穴领主完全修复及升级。猎杀成功后，立即用雕王材料和晶核进行强化。目标：战斗力提升至可抗衡金丹初期。”
“第三优先：批量孵化高阶单位。解锁‘潜伏者’进化分支——‘影杀者’。需求：刺蛇基因+血髓晶样本+虚空砂x5。当前库存满足，立即开始研发。”
“第四优先：建立备用基地。地点选定迷雾沼泽深处，利用天然毒瘴和复杂地形掩护。先遣队三小时后出发。”
一条条指令下达，巢穴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开始全速运转。孵化场的囊泡搏动频率加快，调制台上升起新的培养皿，工程工蜂成群结队涌入新挖掘的隧道。
林岩又调出裂风谷的实时监控画面。
前哨站传来的影像显示，裂风雕王今天格外焦躁。它在巢穴上空盘旋不去，发出尖锐的鸣叫，似乎在警告什么。雕群的数量比三天前多了近一倍，至少有三十只成年裂风雕在谷内巡逻。
“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巢穴提示，“裂风雕王巢穴方向，有间歇性的高频能量辐射。特征分析……与金属板警告信息中的‘信标波动’有17%的相似度。”
林岩瞳孔一缩。
17%的相似度，已经足够引起警惕。难道裂风雕王的巢穴里，有与收割者信标相关的东西？
“能不能进一步扫描？”
“距离过远，且雕王巢穴有天然磁场干扰。需要抵近至五百丈内。”
那几乎就是雕王的老巢门口了。风险极大。
但如果是信标线索……值得冒险。
“调整猎杀计划。”林岩做出决定，“首要目标变更为：探索雕王巢穴，寻找异常能量源。猎杀雕王改为次要目标——但如果探索过程中暴露，则按原计划执行猎杀。”
“计划已更新。新增任务：潜入小队（影杀者原型x2+特种工蜂x4），在主力吸引雕群注意力时，秘密潜入巢穴。”
影杀者是潜伏者的进化型，拥有更强的隐匿能力和短距离空间跳跃能力，最适合执行渗透任务。虽然原型体还不完善，但时间紧迫，只能用了。
“另外，”林岩从装甲存储格中取出那枚地脉探测仪，“用这个扫描裂风谷地下结构。我要知道，那里除了空晶石，还有什么。”
“扫描指令已下发至前哨站。”
安排好一切，林岩走到医疗仓前。明天就要接受青岚真火淬炼，他需要将身体状态调整到最佳。
“注射中级营养液，启动深度修复程序。时间：十二小时。”
“指令确认。预计苏醒时间：明晨卯时。”
营养液注入，意识逐渐下沉。
在彻底陷入沉睡前的混沌中，林岩似乎又看到了那片星图。那些红色的“已收割”标记，像伤口一样散布在星海间。
而其中一个红色标记的位置……好像离本星系并不太远。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重。
裂风谷内，风穿过岩柱的孔洞，发出呜咽般的呼啸。雕群大多栖息在巢穴附近的崖壁上，只有少数几只还在夜空盘旋警戒。
谷地东侧，一片风蚀岩柱的阴影中，十二只血晶守卫静伏如石。它们体表的晶化甲壳涂抹了特制的吸光涂层，在黑暗中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每只血晶守卫的体内，都注射了半剂狂化血清——药效将在战斗开始后三分钟达到峰值。
西侧高地的洞穴里，八只刺蛇调整着骨刺发射器的角度。它们的骨刺尖端闪烁着淡银色的光泽，那是淬入虚空砂后的特殊效果，对护体罡气有极强的穿透性。
而在谷地正中央的一片开阔地，巢穴领主已经就位。它八条节肢深深插入地面，堡垒主体表面的大部分炮口都处于闭合状态，只有少数几门副炮微微张开，瞄准着雕王巢穴的方向——这是伪装成休眠状态的诱饵。
林岩站在巢穴领主下方，强殖装甲覆盖全身。面罩的夜视模式下，谷内的热源分布清晰可见。雕王巢穴位于最高的一处崖壁上，热源反应最为强烈，旁边还有几个稍弱的热源——应该是雏鸟或配偶。
“潜入小队就位。”精神链接里传来汇报。
两只影杀者原型和四只特种工蜂，已经利用地下隧道潜行到雕王巢穴正下方三十丈处。那里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岩缝，可以直接通往巢穴内部。
“地脉扫描完成。”前哨站传来数据，“裂风谷地下百丈处，存在一个巨大的空腔结构。空腔内……检测到高浓度灵能反应，以及……人造建筑的能量特征。”
人造建筑？在这荒山野岭的地下？
林岩心中一凛：“具体位置？”
“雕王巢穴正下方，垂直距离约八十丈。空腔入口疑似被坍塌岩石掩埋，但有一条狭窄的天然裂缝可以进入——就是我们准备用来潜入巢穴的那条岩缝的延伸。”
也就是说，雕王巢穴下方，藏着一处古代遗迹。而那个异常能量源，很可能就在遗迹里。
“主宰，雕王开始活动了。”侦察虫传来警告。
崖壁上的巨大黑影站了起来。裂风雕王展开双翼，翼展超过五丈，在黎明微光中投下恐怖的阴影。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金色的瞳孔扫视着谷地，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按计划，行动开始。”林岩下令。
巢穴领主表面的几门副炮突然开火！数道紫色光束射向雕王巢穴旁的崖壁，炸开大片岩石！
“唳——！！！”
雕王暴怒！它双翼一振，狂风骤起，整个雕群被惊动，三十多只成年裂风雕冲天而起！
而就在这混乱的刹那，潜入小队从岩缝中钻出，悄无声息地溜进了雕王巢穴。
“主力部队，吸引火力！”林岩跃上巢穴领主顶部，背后四只机械臂全开，“别让它们回援巢穴！”
血晶守卫从阴影中冲出，晶刺如暴雨般射向空中的雕群！刺蛇的骨刺紧随其后，专攻雕群的眼睛和翅膀关节！
战斗瞬间白热化。
雕群俯冲而下，利爪和尖喙撕咬着血晶守卫的甲壳。但注射了狂化血清的血晶守卫悍不畏死，它们用身体挡住雕群的冲击，晶化骨刃挥舞，将一只只裂风雕斩落。
巢穴领主的主炮终于张开，蓄能三秒后，一道水桶粗的紫色光束直射雕王！
雕王显然感应到了威胁，它身形在空中诡异地一扭，竟以毫厘之差避开了光束！但主炮的余波还是擦中了它的左翼，烧焦了一片羽毛。
“好快的反应！”林岩心中一凛。四阶巅峰妖兽，果然不是易与之辈。
他不再犹豫，双腿发力，从巢穴领主顶部弹射而出！强殖装甲推进器全开，整个人如紫色流星般撞向雕王！
雕王眼中闪过一丝拟人化的嘲弄。它不闪不避，双翼一扇，两道肉眼可见的青色风刃交叉斩出！
“铛！铛！”
林岩双臂交叉，骨刃硬接风刃！巨大的冲击力将他震退十余丈，双臂装甲出现细密裂痕。而雕王趁机俯冲，利爪直掏他的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林岩背后两只机械臂脱离，化作两柄飞刃射向雕王眼睛！雕王被迫偏头闪避，攻势稍缓。
就这一缓，林岩已经调整好姿态，胸口的强殖单元印记亮起！
“生物力场护盾，全功率！”
淡紫色的半透明护盾展开。雕王的利爪抓在护盾上，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护盾剧烈震荡，但终究没破。
“轮到我了！”林岩眼中寒光一闪，右臂装甲突然变形，延伸出一门小巧的生体脉冲炮。炮口几乎零距离对准雕王的腹部——
“发射！”
紫色光束贯入雕王体内！雕王发出凄厉的惨叫，腹部炸开一个碗口大的血洞！但它凶性大发，不顾伤势，尖喙如电般啄向林岩面门！
太快了！林岩只来得及侧头，尖喙擦着面罩划过，留下三道深深的划痕！面罩局部破损，外部空气涌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主宰，潜入小队已进入地下空腔！”精神链接里传来紧急汇报，“发现人造建筑……是一座古代祭坛！祭坛中央有一块……黑色晶体！能量波动与信标特征相似度提升至43%！”
果然！
“采集样本，立刻撤离！”林岩一边与雕王缠斗，一边下令。
“明白……等等！祭坛有防御机制！黑色晶体周围有能量屏障……影杀者尝试突破……啊！”
一声短促的惨叫后，精神链接中断了一只影杀者。
“报告损失！”
“影杀者原型一号被能量屏障反噬，生物信号消失。二号轻伤。特种工蜂损失两只。”前哨站的声音带着紧张，“黑色晶体的能量屏障强度极高，常规手段无法突破。但我们在祭坛边缘发现了……文字刻痕。”
“什么文字？”
“与金属板上的文字同源。正在解析……意思是：‘观测站Alpha-7。最后一次记录：标准历3988.9.14。信标失控，请求撤离……未响应……全员……转化……警告……勿近……’”
观测站？转化？
林岩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但此刻无暇细想，因为雕王的攻击越来越疯狂。
它腹部的伤口在流血，但四阶妖兽的生命力极其顽强，这点伤还不致命。反倒是林岩，面罩破损后呼吸受到影响，动作开始迟滞。
“巢穴领主，准备主炮齐射！目标雕王，三秒后开火！”林岩决定冒险。
“主炮充能中……警告：雕王距离过近，齐射可能波及主宰。”
“执行命令！”
巢穴领主堡垒表面，十二门主炮同时张开，紫色能量开始汇聚。
雕王似乎感到了致命威胁，它发出一声尖锐的长鸣，整个雕群突然放弃与血晶守卫的纠缠，全部朝巢穴领主扑去！它们要用身体阻挡主炮！
但已经晚了。
“开火！”
十二道紫色光束汇成一道毁灭性的洪流，瞬间吞没了雕王和它周围十丈的空间！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爆炸的冲击波将附近的岩柱拦腰震断！
当光芒散去，雕王焦黑的身体从空中坠落，重重砸在地上。它还没死，但双翼折断，腹部几乎被洞穿，只能在地上挣扎。
林岩落回地面，喘着粗气。面罩彻底破裂，他索性将残余部分卸下，露出苍白的脸。
“主宰，潜入小队成功采集黑色晶体表面碎屑，正在撤离。”前哨站汇报，“但……祭坛的能量屏障突然增强，我们可能触发了某种警报。”
“立刻撤回矿洞！”林岩看向雕王的尸体，“把样本和雕王尸体一起带回去。其他单位，掩护撤离！”
血晶守卫和刺蛇开始有序后撤。巢穴领主缓缓升空，用剩余的副炮火力压制试图追击的雕群。
二十分钟后，所有单位撤离裂风谷。
此战，击杀裂风雕王，重创雕群，获得四阶妖兽材料若干、神秘黑色晶体样本一份。代价是：损失血晶守卫x6、刺蛇x3、工蜂x11、影杀者原型x1。林岩本人轻伤，强殖装甲中度损伤。
回到矿洞时，白清雪已经在等候。
“师尊让我来接你。”她看着林岩破损的装甲和脸上的血迹，眉头微皱，“你受伤了。”
“小伤。”林岩摇头，“东西准备好了？”
“淬火谷已经布置完毕。但你现在这状态……”
“不影响。”林岩走向医疗仓，“给我一个时辰简单处理，然后出发。”
他需要先看看那个黑色晶体样本。
样本室。
一块拇指大小的黑色晶体碎片悬浮在隔离力场中。它表面光滑如镜，内部却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流动，如同缩小的星空。
强殖装甲的扫描仪全力运转。
“成分分析：未知合金，含有高纯度空晶石微粒、灵铁、以及……三种未在数据库记录的稀有元素。能量特征：持续发射定向高频脉冲，频率每七十二小时变化一次。脉冲编码解析中……”
“编码破译完成。内容重复：坐标数据（本星系定位）+文明指数评估（当前值：2.1，持续增长中）+资源评级（当前值：b+，富含生物质及灵能资源）”
果然是信标。而且是在持续更新数据的活信标。
林岩脸色阴沉。文明指数2.1，大概是封建文明向工业文明过渡的阶段。资源评级b+，在这个灵气复苏的世界，可能指的是修行资源丰富。
而最致命的是“持续增长中”——这意味着收割者能通过信标，实时监控此界文明的发展程度。等文明指数达到某个阈值，或者资源评级足够诱人时，它们的舰队就会降临。
“能屏蔽或摧毁吗？”他问。
“当前技术条件，无法完全屏蔽。摧毁需要破解信标的能量屏障，预估需要金丹后期级别的攻击强度，或针对性的空间扰乱武器。”
金丹后期……整个青岚山脉都没有这个级别的修士。空间扰乱武器，或许可以用虚空砂研发，但需要时间。
“先封存。等淬炼结束后，再详细研究。”林岩关闭隔离力场，“另外，把雕王材料和晶核送去调制台，优先用于巢穴领主升级。”
“指令已传达。”
一个时辰后，林岩简单处理了伤势，换上备用的基础装甲，随白清雪前往青岚剑宗。
淬火谷位于剑宗后山深处，是一个被四座剑峰环抱的火山口遗迹。谷底有一个巨大的岩浆湖，炽热的火灵力弥漫在空气中，连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青云真人已经在谷中等待。他站在岩浆湖畔的一座石台上，周围布置着复杂的净化法阵，阵眼处插着七柄青色古剑。
“开始之前，最后确认。”青云真人看向林岩，“青岚真火淬炼，会焚烧你体内一切异种能量，包括诅咒、杂质，甚至……部分与你本源不完全契合的外来力量。过程极其痛苦，且有神魂受损的风险。你确定要现在进行？”
林岩看向自己左臂。绷带下，诅咒黑纹已经蔓延到了上臂。他能感觉到那股阴冷的力量正在缓慢侵蚀经脉，不能再拖了。
“确定。”
“好。”青云真人点头，“褪去上身衣物，入阵心坐下。”
林岩照做。石台中央是一个太极图案，他盘膝坐在阳极位置。
青云真人双手结印，七柄古剑同时震颤，发出清越的剑鸣。岩浆湖中的火灵力被引动，化作七道赤红色的火流，顺着阵法纹路汇聚到林岩身下。
“闭目凝神，抱元守一。无论多痛苦，不可抗拒真火入体，否则前功尽弃。”
话音落下，青云真人一指点出！
“青岚真火——起！”
七道火流轰然升腾，将林岩彻底吞没！
剧痛！仿佛每一寸皮肤、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骼都在被烈火焚烧！林岩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但身体纹丝不动。
真火顺着毛孔钻入体内，开始焚烧诅咒黑纹。黑纹如同活物般挣扎，释放出阴冷的死气抵抗，但被真火死死压制，一点点炼化。
这还只是开始。
当真火触及强殖单元的核心印记时，异变突生！
紫色印记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股截然不同的、冰冷而高效的能量涌出，与青岚真火正面碰撞！
“嗯？”青云真人脸色微变。他感觉到林岩体内有一股极其精密的“非生命”能量体系，正在本能地抵抗真火的侵入。
两股力量在林岩体内激烈冲突，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皮肤表面浮现出紫色与青色交织的诡异纹路。
“不可抗拒！”青云真人低喝，加大真火输出，“让它们融合！你的身体，就是熔炉！”
林岩听懂了他的意思。他不再试图控制任何一方，而是彻底放开身心，任由两股力量在自己体内厮杀、碰撞、交融。
痛苦达到了顶点。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撕裂。
但在某个临界点，奇迹发生了。
强殖单元的能量体系，似乎“识别”出了青岚真火的净化本质。它不再抗拒，而是开始主动引导真火，以某种精密的算法优化焚烧路径，用最小的代价炼化诅咒，同时保护林岩的核心经脉。
紫色与青色开始融合，变成了一种深蓝色的、更加凝练的能量。这股能量所过之处，诅咒黑纹如冰雪消融，受损的经脉被修复、强化，甚至……生命本源的亏损，都被暂时稳固住了。
青云真人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震撼。他能感觉到，林岩体内那个“天外遗宝”，正在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与青岚真火达成共生。
这不是简单的抵抗或屈服，而是……进化。
三个时辰后，真火缓缓熄灭。
林岩睁开眼。左臂上的诅咒黑纹已经消失无踪，皮肤恢复如初。体内充满了澎湃的力量，那是强殖单元与青岚真火融合后的新生能量——比之前更精纯、更强大。
而他的修为，在诅咒根除和能量融合的双重作用下，竟然突破到了筑基初期！
“感觉如何？”青云真人问，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持续三个时辰的真火操控，对他的消耗也不小。
“前所未有的好。”林岩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力量，“多谢真人。”
“不必谢我。”青云真人深深看了他一眼，“是你体内的‘那位伙伴’，自己找到了与真火共存的方式。这很……了不起。”
他顿了顿：“诅咒已除，修为突破，你可以离开了。百宗会盟的具体时间和地点，清雪会通知你。在那之前……尽快变强。”
“我会的。”林岩起身，重新穿上装甲，“另外，关于信标的事，我有新发现。”
他将黑色晶体样本的事简单说了。
青云真人听完，沉默良久。
“祭坛……观测站……转化……”他喃喃重复着这几个词，忽然脸色一变，“我想起来了。剑宗古籍中有一段模糊记载：三千年前，青岚山脉曾爆发过一次‘魔灾’。无数修士和凡人突然发狂，身体异变，攻击一切活物。最终是三位元婴老祖联手，才将灾祸镇压下去。”
他看向林岩：“古籍中描述的那些‘魔化者’的特征……与你所说的‘转化’，很相似。”
林岩心中一震。
难道三千年前的魔灾，就是那个观测站失控导致的？所谓的“转化”，是指被信标的能量侵蚀，变成某种怪物？
如果是这样……那么黑色晶体，可能比想象中更危险。
“样本我会继续研究。”林岩郑重道，“在搞清楚它的全部秘密前，我建议剑宗也提高警惕。”
“自然。”青云真人点头，“另外，百宗会盟上，我会提议组建‘星海卫’，专门负责调查和应对天外威胁。你……有兴趣领导它吗？”
星海卫？专门应对收割者和其他天外威胁的组织？
林岩想了想：“可以。但我需要完全自主的人事和资源调配权。”
“只要不损害青岚山脉的利益，这些都可以谈。”青云真人道，“那么，会盟上见。”
“会盟上见。”
离开淬火谷时，天色已近黄昏。
白清雪送林岩到剑宗山门外：“师尊让我转告你，暗影商会最近在大量收购‘古代遗迹出土物’，尤其是带有奇异能量波动的。你要小心，他们可能也盯上了那个祭坛。”
“我会注意。”林岩看向西方，那是裂风谷的方向，“在我离开的这一天，矿洞有什么消息吗？”
“一切正常。你的部下效率很高，雕王材料已经处理完毕，巢穴领主的升级进度达到40%。”白清雪顿了顿，“不过，天机阁又派人来了，说想购买‘裂风雕王晶核的研究数据’。”
“告诉他们，拿等值的空晶石来换。”林岩毫不客气，“另外，放出消息：矿洞主人三日后，在黑山镇公开招募修士——不限出身，不限修为，只要敢拼命，报酬丰厚。”
白清雪一愣：“你要……组建自己的人族势力？”
“巢穴军队虽然强大，但有些事，还是需要‘人’来做。”林岩眼中闪过精光，“比如渗透、情报、贸易，以及……在明面上，代表‘天外遗脉’的势力。”
他看向逐渐暗下来的天空。
“风暴要来了。单打独斗，撑不了多久。”
远处，第一颗星星亮起。
而在那肉眼看不见的深空，某个冰冷的机械造物，正一遍遍发送着坐标信号。
猎手已布下罗网。
猎物，尚在懵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