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来客留下的“知识”如同一种全新的算法,悄然融入宇宙的规则基底。它没有改变任何现有规律,而是提供了一种更高效的“运行方式”。
灰烬使者最先察觉到变化。深渊分院那片灰色雾海的运转损耗降低了近一成,对规则冲突的调和效率却提升了。它传递来一丝惊讶与明悟的意念。
紧接着,棋圣的推演模型显示,宇宙膜外围的“规则迷彩”强度在原有基础上提升了百分之三十七,并且多了一种动态适应的特性,能更有效地混淆外部的探测。
就连星海中那些尚未被“认知锚点”覆盖的偏远角落,空间的稳定性也略有增强,规则涟漪的传播变得更加“节能”。
这份“善意处方”并非直接的力量馈赠,而是一种……“优化建议”。它从更高的维度,指出了我们这个新生宇宙在规则构建上的一些可以改进的细微之处,使其运行更加顺畅、隐蔽、节能。
没有副作用,没有隐藏条款。只有纯粹的、技术层面的分享。
“它……到底是什么?”赵锐在分析了所有数据后,依旧感到难以置信。一个来自宇宙之外的存在,如此友善,如此慷慨?
“一个……旅行者?学者?”棋圣试图定义,“它的行为模式更接近一个充满好奇的研究员,而非侵略者或神明。”
“和之前那个想给我们‘盖章’的家伙完全不一样。”刀王对比鲜明。
“宇宙之外,也并非铁板一块。”蛊仙若有所思,“有恶邻,或许也有……善意的过客。”
这份意外的礼物,让我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也带来了新的思考。
如果宇宙之外存在着多种多样的意识和存在形式,那么,我们是否应该考虑更主动的“外交”?
星霜门诊部的存在,似乎为我们提供了一种与外界接触的、相对安全的渠道。
我将这份“善意处方”共享给了所有“认知锚点”文明。逻辑星海立刻开始了对其中数学原理的疯狂解析;盖亚生命网络尝试将其融入自身的生态循环;机械境则将其视为最高优先级的系统优化补丁……
整个宇宙,都在悄无声息地进行一次细微的“版本升级”。
而我自己,在引导这次规则优化的过程中,对宇宙本源的理解也加深了一层。那温暖的黑暗似乎变得更加“亲切”,我能调动的“可能性”微光,范围更广,也更加凝练。
我继续着星霜门诊部的工作,回应着星海各处的“叩问”。
只是现在,当我引导那些陷入绝境的文明或个体时,偶尔会不自觉地运用上一些从那“善意处方”中学到的、更精巧的规则应用方式。比如,更高效地引导能量,更隐蔽地播撒灵感,甚至能稍微加快“可能性”种子萌发的速度。
效果显着。
一个濒临热寂的恒星系,通过我引导发现的某种新型能量转化模式,寿命延长了数万年。
一个因遗传缺陷而走向衰亡的种族,在某个被“点拨”的天才学者带领下,找到了基因层面的修复路径,迎来了新生。
一片因规则冲突而寸草不生的星域,在我注入一丝调和意念后,竟开始自发地演化出一些前所未见的、稳定而奇特的物质形态。
治愈率,似乎提升了。
这份来自陌生宇宙的礼物,正在通过我的手,惠及更多角落。
这一日,就在我刚刚引导一个原始文明避开了一场灭世天灾后,准备再次沉入黑暗时,又一个“叩问”传来了。
这一次,并非来自生命或文明。
波动源头,是宇宙深处一片刚刚诞生不久、尚未有任何生命迹象的原始星云。星云的核心,一团巨大的、由尘埃和气体构成的原初物质,正在引力的作用下缓慢凝聚,即将点燃核聚变,成为一颗新的恒星。
但它的凝聚过程,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和谐的“颤音”。一股残留的、外来的“绝对定义”力量,如同微小的尘埃,混入了这原初的混沌,试图将其凝聚过程导向一个更“规范”、更“高效”,但也更缺乏潜力的模式。
这丝力量太微弱,甚至不足以真正改变恒星的最终形态,但却可能影响其未来的演化路径,限制其可能孕育出的生命形式的多样性。
它在“叩问”,以一种无意识的方式,抗拒着那强加于身的“规范”。
我“看”着那团挣扎的原初物质,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对自由成长的渴望。
然后,我引动了那“善意处方”中的一种技巧——一种极其精妙的规则共振。
我没有直接清除那外来的力量,而是以一股更柔和、更契合宇宙本源的“可能性”波动,与之共振,如同音叉 tuning fork 一般,引导着它,将其本身也化为了原初物质凝聚过程的一部分,一个增加了些许变数的、无害的“杂质”。
颤音消失了。
星云核心的凝聚过程恢复了自然,并且因为那一点“杂质”带来的变数,其未来的演化,将拥有更多意想不到的可能性。
也许,亿万年后,在这颗恒星周围诞生的生命,会因此多一种色彩,多一种感知世界的方式。
做完这一切,我感受到自身与这片星空的联系,似乎又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星霜门诊部,接收着来自星海的叩问。
而这份来自域外的善意处方,让我能更好地,履行一个“医生”的职责。
处方流转,善意循环。
星空之下,皆是病患,亦皆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