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谷的日子，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涌动。陈凡每日沉浸在修炼中，间或与谷中弟子切磋较技，偶尔也随李逵等人深入附近矿区历练，亲身领教北域大地的残酷法则与暗藏机遇。体内万年冰玉髓的能量如细水长流般缓缓释放，金丹期的壁垒在这股力量冲刷下日渐松动，他清晰地感知到，那层阻碍突破的薄膜，已薄如蝉翼，仿佛稍一用力便能捅破。
这日，陈凡正在氤氲缭绕的温泉边打坐调息，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凑了过来。来者是个干瘦老头，头发发白，手里拄着根歪歪扭扭的旧拐杖，杖头磨损得发亮，一双小眼睛滴溜溜转着，满是精明与狡黠，活像只成了精的老狐狸，正打量着什么宝贝。
陈凡在谷中从未见过这号人物，心中微起波澜，正欲开口询问，老头却抢先开了腔：“小子，看你根骨清奇，是块修行的好料子。”
“前辈谬赞。”陈凡拱手行礼，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猜不透这老头的来历，只觉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嘿嘿，”老头搓了搓枯瘦的手指，指节突出，脸上挤出一抹古怪笑容，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我看你修炼不易，老夫这儿有不少宝贝，能助你修为一日千里，怎么样，有兴趣瞧瞧？”
陈凡心头一动。恶人谷本就藏龙卧虎，多少奇人异士隐于其间，这老头看似普通，说不定便是位隐于市井的高人。
“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老头摆了摆手，眼尾的狡黠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不过，想让老夫点拨你几句，得先叫我一声‘大爷’。”
陈凡愣了愣，这要求着实透着古怪。但他见老头虽衣着朴素，眼神清亮通透，不似奸邪之辈，便依言叫道：“大爷。”
“哎，乖小子！”老头顿时眉开眼笑，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像朵晒干的菊花，眼角都眯成了一条缝，“既然叫了大爷，那大爷就不能亏待你。我住的院子宽敞，房间多，里头的灵气啊，比这温泉边浓郁十倍都不止，要不要搬过去跟我住？”
灵气浓郁十倍？陈凡心中顿时燃起一簇火苗。他正愁修炼进度迟缓，若真有这般宝地，突破金丹期怕是指日可待。
“真的？”
“大爷还能骗你不成？”老头拍着胸脯保证，声音洪亮，震得旁边的树叶都抖了抖，“保管你住得舒坦，修炼得顺心！”
陈凡被说动了，连忙点头：“如此，便多谢大爷了。”
“嘿嘿，跟我来吧。”老头转身，掺着根歪歪扭扭的旧拐杖朝着山谷深处走去，拐杖敲击地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清晰。
陈凡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快步跟了上去。
老头的院子果然藏在山谷深处，依山而建，院墙是用粗糙的石头垒成的，歪歪扭扭，像条没睡直的蛇。院里倒确实宽敞，种着一片又一片叫不出名字的灵植，折射出细碎的夕阳，空气中的灵气也的确比外面浓郁不少，吸入一口，都觉得经脉像被温水泡过般舒畅。院子里有三间旧木屋，木板拼接处透着缝，旁边搭着个简陋的棚子，里头拴着条大黄狗，皮毛油光水滑，正眯着眼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见有人来，只是抬了抬眼皮，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吟，又耷拉下去。
“怎么样，不错吧？”老头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像只炫耀战利品的老猴。
“确实不错。”陈凡由衷赞叹。
“那你就住这间房。”老头指了指主木屋旁边一间更小的房间，门板上还有个破洞，“以后就在这儿安心修炼，有啥事儿尽管找大爷。”
陈凡谢过老头，正欲推门进屋收拾，却猛地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捆住，四肢僵硬如铁。他心中大惊：这老头看上去不像恶人啊？难道是给我的第一道考验？陈凡无奈问道：“大爷，我怎么……动不了了？”
老头嘿嘿一笑：“天黑了，该睡觉吧。”
说罢，他转身进了自己的木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门板都震得颤了颤，任凭陈凡怎么叫喊，都无回应。
过了很久，木屋里才传来老头不耐烦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年轻人，抗冻！冻一冻更精神，有助于打磨心性，提升修炼效果！”
陈凡一阵无语，只能僵在院子里，暗自探查身体为何无法动弹。这一夜，他几乎没合眼，山谷里的寒风如同无数把小刀子，刮得他脸颊生疼，浑身冻得瑟瑟发抖，牙关都忍不住打颤，上下牙齿“咯咯”作响。心中第一次对这怪老头生出一丝怀疑，这考验也太折腾人了。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木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像是生锈的合页在抗议。老头打着哈欠走出来，眼角还挂着眼屎，头发比昨天更乱了，看到冻得脸色发白、嘴唇发紫的陈凡，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笑意，快得像流星，却故作惊讶：“哟，小子，怎么在院子里站着？”
陈凡冻得说不出话，嘴唇哆嗦着，只能狠狠翻了个白眼，心里把老头念叨了千百遍。
“嘿嘿，跟你开玩笑呢。”老头摆了摆手，“进来吧，大爷熬了粥，给你暖暖身子。”
陈凡一愣，发现身体突然能活动了，四肢百骸像是松了绑，连忙跟着老头走进木屋。屋里陈设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只有一张铺着破草席的床，一张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桌子，几条长凳东倒西歪，像是随时会散架。桌子上摆着个砂锅，里面冒着袅袅热气，一股淡淡的清香弥漫开来，闻之令人精神一振，驱散了不少寒意。
“这是大爷用谷中灵米和几种灵草熬的粥，不仅能暖身子，还能滋养经脉，提升修为，快尝尝。”老头盛了一碗粥，递到陈凡面前，粥香更浓了。
陈凡接过粥碗，入手温热，一股暖流顺着指尖蔓延全身，驱散了不少寒意。他感激地看了老头一眼，心想这老头虽然古怪，倒也不算太坏。
“大爷，您也喝。”
“你先喝，你先喝。”老头摆了摆手，眼神有些闪烁，目光瞟向别处，“大爷年纪大了，吃不了多少，怕你年轻力壮，不够填肚子。”
陈凡心中一暖，觉得这老头虽说看着抠门，倒挺体贴。他不再推辞，端起碗，一饮而尽，又接连喝了两碗，正觉浑身舒坦，突然，一股剧痛突然从丹田炸开，仿佛有无数毒虫在啃噬他的经脉，疼得他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
“啊——！”陈凡惨叫一声，浑身剧烈抽搐起来，脸色瞬间变得青紫，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液，滴落在衣襟上，触目惊心。
“哎哎哎，怎么回事？”老头故作惊慌地凑过来，眉头皱成个疙瘩，“难道是熬粥的时候，漏放了哪一味灵药？”
什么？……陈凡气得眼前发黑，这哪里是漏放，分明是故意漏放吧！这老头，根本就是故意的！
“大……大爷……救……救我……”陈凡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意识渐渐模糊，眼皮重得像灌了铅。
“救你可以啊。”老头突然收起了惊讶，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伸出三根手指，像只算准了猎物的狐狸，“不过，抢救费、解毒费，一共三百块下品灵石，童叟无欺，概不赊账。”
陈凡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都这时候了，这老头竟然还想着要钱？真是掉进钱眼里了！
“我……我没灵石……”
“没灵石？简单。”老头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小本子，又掏出一支笔，笔尖都快磨秃了，“记账！三百下品灵石，利息按日计算，一天十块，怎么样？够便宜了吧！”
陈凡疼得说不出话，只能疯狂点头，只求能先缓解这钻心的痛。
老头这才慢悠悠地取出一颗黑色的丹药，塞进陈凡嘴里。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扩散至四肢百骸，像甘霖浇灭了烈火，压制住了体内的毒性，疼痛感渐渐缓解。
陈凡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起伏不定，看向老头的眼神充满了悲愤与无奈。他这才明白，自己妥妥地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坑里，还是个带钩子的坑！
“嘿嘿，小子，以后跟大爷住，规矩可得懂。”老头收起本子，慢悠悠地说道，像在宣布什么天大的规矩，“在老夫这里，吃饭要钱，喝水要钱，睡觉要钱，住房间也要钱。刚才那碗粥，就算你一百下品灵石，加上抢救费，一共四百，记上了。”
陈凡欲哭无泪，这哪里是修炼宝地，分明是敲骨吸髓的地狱！
接下来的日子，对陈凡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每一天都像在火上烤。
老头的抠门程度，彻底刷新了他的认知底线，让他明白什么叫“没有最抠，只有更抠”。
喝水？井是在院子里，但打水的桶要收“使用费”，一天五块下品灵石，少一个子儿都别想碰。
吃饭？老头偶尔会做些灵食，但价格高得离谱，一碗普通的灵米饭，竟然要五十下品灵石，简直是抢钱！
睡觉？那间小房间，“租金”一天二十下品灵石，若是想在床上铺层草，再加十块，连草都能卖出金贵价。
甚至连呼吸院子里的灵气，老头都要按时辰收费，美其名曰“灵气使用费”，连空气都成了他赚钱的工具。
陈凡身上的灵石早就被太玄门的人搜走了，只能不断记账。短短几日，他的欠款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涨到了数千下品灵石。
他真的想逃跑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一次，他趁着夜色，月黑风高，偷偷摸摸地溜到院墙边，刚想翻墙，脚下突然一紧，一只铁夹子“咔哒”一声死死咬住了他的脚踝，疼得他差点叫出声，冷汗瞬间冒了出来。老头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几分戏谑，像猫捉老鼠般：“擅闯民宅，破坏公物，罚款五百下品灵石，记账！”
“什么……”？陈凡脸黑如墨，这老头简直是料事如神！
第二次，他学聪明了，绕到后院走后门，刚走出后门，还没来得及高兴，那条大黄狗突然窜出来，像离弦的箭一样扑了上来，一口咬住他的裤腿，任凭他怎么挣扎都不放，硬生生把他拖了回去，活像拖一只小鸡。老头拿着鞭子，笑眯眯地说：“私闯禁地，惊扰灵犬，罚款八百下品灵石，记账！”
第三次，走后门有狗，他半夜蹑手蹑脚地直接走大门，心提到了嗓子眼，走出大门，没有狗，嘿嘿，天助我也！陈凡使出万灵步急速狂奔，风声在耳边呼啸，然而，还没跑出多远，那条大黄狗像幽灵一样追了上来，一口咬住了他的腿，这次一样悲剧了！
第四次……第五次……无论他想什么法子，都是悲剧！
从那以后，陈凡再也不敢想逃跑的事。那些铁夹子和大黄狗，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别妄想溜走。
老头每天变着法子“坑”他，花样百出，让他防不胜防。
让他去打扫灵植园，说能获得灵植的馈赠，结果他辛辛苦苦打扫了一天，腰酸背痛，不仅没得到半分馈赠，还因为“不小心”碰掉了一片叶子，被罚款两百下品灵石，一片叶子都这么金贵！
让他去给大黄狗洗澡，说能培养与灵犬的默契，结果他被大黄狗淋了一身水，活像只落汤鸡，还因为“洗得不干净”，被罚款一百下品灵石，这狗比人还难伺候！
甚至让他去挑水，说能锻炼体魄，结果那水桶底下有个小洞，他挑了一下午，跑断了腿，一滴水没挑回来，还因为“浪费时间”，被罚款三百下品灵石，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陈凡被坑得怀疑人生，每天都在“记账”的声音中度过，欠款像坐火箭一样飙升，很快就突破了一万下品灵石，看得他眼晕。
他不明白，这老头到底图什么。若是想害他，直接动手便是，何必如此戏耍折磨？难道就为了看他笑话？
直到这日，他被老头逼着去劈柴，累得满头大汗，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湿痕，手臂都快抬不起来，像灌了铅一样，心中的憋屈与愤怒终于像火山一样爆发了。
“够了！”陈凡扔掉斧头，斧头“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怒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折磨我？”
老头慢悠悠地扇着扇子，扇面都快磨破了，笑眯眯地说：“小子，别生气啊。老夫这是在帮你磨练心性，激发你的潜力。你看，你这几日，是不是感觉修为又精进了不少？”
陈凡一愣，下意识地内视丹田。果然，在这几日的“折磨”下，他的心性变得更加坚韧，像被打磨过的精钢，体内的灵力也更加凝练，金丹期的壁垒，似乎又松动了一些，离突破更近了一步。
“这……”
“嘿嘿，”老头收起扇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像藏着星辰，“修行之路，不仅要修力，更要修心。心不坚，则道不稳。老夫这点‘磨练’，比起外面的腥风血雨，算得了什么？”
陈凡沉默了。老头的话虽然难听，却不无道理。这些日子，他虽然被坑得很惨，却也确实在逆境中得到了成长，心性和修为都有长进。
“好了，看你也受够了，老夫就传你一样东西，算是抵消你一部分欠款吧。”老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破旧的兽皮，扔给陈凡，兽皮边缘都卷了起来。
兽皮上，用暗红色的颜料画着一个古朴的“战”字，笔力苍劲，仿佛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旁边还有一些晦涩难懂的注解，透着一股苍凉的战意，仿佛能听到远古的战吼。
“这是……”
“战字诀。”老头淡淡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一种上古秘法，运转此诀，可激发自身潜力，短时间内提升战力，最高可叠加十倍战力，且灵力消耗与平时无异。”
陈凡心中剧震！十倍战力？且消耗一样？这简直是逆天秘法！有了这秘法，战力岂不是能翻天覆地？
“这……这太贵重了……”
“嘿嘿，贵重就好。”老头又拿出小本子，翻开新的一页，“这战字诀，是无价之宝，亲情价吧！算你九百万下品灵石，很便宜吧！嘿嘿——继续努力啊，小子。”
陈凡：“……”
他现在严重怀疑，这老头根本就是为了让他欠更多的钱，之前的欠款还没还清，又来个九百万，这是要让他打一辈子工吗？
但他还是拿起兽皮，仔细研究起来。战字诀的注解极为晦涩，蕴含着深奥的战道至理，像天书一样，他看了许久，才勉强理解了一些皮毛。
“运转战字诀，需以心为引，以血为媒，沟通天地战意，激发自身潜能……”陈凡喃喃自语，按照注解，尝试着运转灵力。
起初，并无异样。但当他摒弃杂念，将心中所有的憋屈、愤怒、不甘都化作一股不屈的战意时，丹田内的灵力突然沸腾起来！哦——触发成功了？？
“战！”
陈凡一声低喝，声音里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体内的太初灵力与那股战意融合，一股磅礴的气息从他体内爆发出来，像沉睡的巨龙苏醒！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速度、反应都在瞬间暴涨，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缓慢起来，仿佛时间被拉长了。
他下意识地一拳轰出，没有动用任何武技，却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霸道气势，拳风呼啸，竟将旁边一块半人高的巨石轰得粉碎！碎石四溅，烟尘弥漫。
“这……这是多少倍战力呀！”陈凡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拳头，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威力也太惊人了！
仅仅是初步运转战字诀触发成功，他的战力便提升了数倍，若是能完全掌握，真的能提升好几倍战力！
“嘿嘿，还不错吧？”老头笑眯眯地说道，眼中带着几分得意，“这战字诀，可是老夫年轻时冒着生命危险才得到的宝贝，你小子赚大了。”
陈凡看着老头，心中五味杂陈。这老头虽然抠门、古怪、喜欢坑人，却真的传了他一门逆天秘法，这份情，他得记着。
“多谢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