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警事: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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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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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二年三月二十日,距离假粮票案“告破”已过去五天。李振邦刚把整理好的案件归档材料放进牛皮纸档案袋,办公桌上的黑色电话机就响了——这是局里为数不多的外线电话,机身带着斑驳的掉漆,听筒线缠了两圈胶布,铃声尖锐得能穿透办公室的烟味。

“李振邦同志,马上到局长办公室来一趟。”电话那头是局长的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没等他多问就挂了线。

李振邦攥着听筒愣了两秒,指尖蹭过冰凉的金属机身。重生这两年,他早已摸透了机关里的分寸——局长这种语气,多半是有重要任务,或是来了上级领导。他把档案袋锁进抽屉,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公安制服外套,扣扣子时特意理了理领口的徽章,那枚铜质的“人民公安”徽章被他擦得发亮,是去年表彰时发的。

李振邦上楼时,正碰到王科长从办公室出来,王科长冲他使了个眼色,嘴角抿得很紧,没说话——这更让他确定,屋里有外人。

推开门的瞬间,烟味比平时浓了三倍。局长办公桌前的两张椅子上,坐着两个陌生男人。年长的那个穿深灰色中山装,袖口挽到小臂,露出块旧手表,表盘上的数字已经模糊;年轻的戴圆框眼镜,手里攥着个黑色笔记本,笔尖悬在纸上,显然正等着记录。两人面前的搪瓷杯里,茶水已经凉透,杯底沉着几片茶叶。

“振邦来了,坐。”局长指了指靠墙的空椅子,“这两位是中央派来的特派员,赵特派员和林同志,专门为假粮票案来的。”

赵特派员站起身,伸手与李振邦相握。他的手掌很粗糙,指节上有层老茧,不像是常年坐办公室的人——倒像李振邦前世见过的老刑警,手上带着常年握枪和翻档案的痕迹。“李振邦同志,久仰。”赵特派员的口音带着北方腔,语速不快,“我们仔细看了你的结案报告,有几个地方想跟你核实。”

李振邦在椅子上坐直,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他注意到林同志已经翻开笔记本,笔尖在纸上轻轻点着,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这种眼神他很熟悉,是上级部门核查案件时常见的谨慎。

“你在报告里提到,最早收缴的假粮票,纸质比后续查获的要好得多。”赵特派员开门见山,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粮票样本,摊在桌上,“这些是我们从你局技术科调的样本,你给说说,你的判断依据是什么?”

李振邦起身走到桌前,拿起两张十斤面额的假粮票——一张是一月初在徐汇区粮站收缴的,另一张是三月初在闸北区查获的。他把粮票凑到窗边的光线下,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面:“赵特派员您看,这张早期的假票,用的是七十克双胶纸,跟咱们真粮票的纸张规格一模一样——这种纸是国家专供粮票印刷的,市面上很难买到。而这张后期的,用的是六十克书写纸,虽然颜色接近,但摸起来发涩,对着光看,纤维更粗。”

林同志飞快地记录着,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你怎么确定早期假票用的是双胶纸?”他突然抬头问,眼镜片反射着灯光,“有没有可能是高仿的替代品?”

“不可能。”李振邦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这是他专门记录案件细节的笔记本,封面已经磨破,里面每页都画着密密麻麻的表格。他翻到一月十二日那页,指着上面的记录:“我让技术科的老陈做过测试,用酒精擦过,双胶纸的吸水性和真票一致,而且纸张里加了荧光剂,在紫外线灯下会显淡蓝色,这是国家规定的防伪手段,小作坊仿不出来。”

赵特派员拿起粮票,对着光看了半天,又递给林同志。两人交换了个眼神,赵特派员才继续问:“你觉得,敌人用这么好的纸造假,图什么?按成本算,七十克双胶纸比普通书写纸贵三成,要是只为了扰乱市场,没必要花这个钱。”

这个问题李振邦早想过。他靠在桌沿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节奏和他思考时的习惯一样:“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有渠道弄到专供纸,成本对他们来说不是问题;二是他们在试探——试探我们的鉴别能力,试探粮站工作人员的警惕性,甚至试探整个粮食供应系统的漏洞。”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局长端起搪瓷杯喝了口凉水,眉头皱得更紧:“你的意思是,之前端掉的那两个窝点,可能只是他们的‘试验田’?”

“很有可能。”李振邦点头,“您看,早期假票只在徐汇、静安两个区流通,数量少,面额小,像是在摸规律;等我们开始注意假粮票,他们就突然加大产量,还换了便宜的纸,转移我们的注意力,让我们以为找到了源头,其实背后还有更大的网。”

赵特派员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院子里训练的新干警——几个年轻人正围着木桩练习擒拿,动作还很生涩。“你的判断,跟我们掌握的情报吻合。”他转过身,语气比刚才严肃,“鹰巢‘’组织不是小打小闹的造假团伙,他们是有组织、有计划的敌特势力,背后有境外支持,目标是动摇民心,破坏咱们的经济秩序。”

李振邦心里一沉。他前世在公安档案里见过“鹰巢”的记载,只知道这是建国初期潜伏在华东地区的敌特组织,却没想到这次假粮票案会跟他们扯上关系。“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他问。

赵特派员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李振邦:“这是特别调查证,授权你查阅市粮食局、工商局、外贸局的所有相关档案,必要时可以调动各区公安力量。这个案子没结束,你要继续查,把背后的网给我扯出来。”

信封上盖着“中央特派员办公室”的红色印章,摸起来硬邦邦的——里面除了调查证,还有一张手写的联络方式,是赵特派员的私人电话。李振邦把信封收好,指尖能感觉到纸张的厚度,也明白这份授权背后的压力。

特派员走后,王科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担忧:“振邦,这次的案子不简单,你可得小心。‘三反’运动刚到关键期,要是再出乱子,咱们局里不好交代。”

“我知道。”李振邦点头,“我先从粮食局的档案查起,之前总觉得粮票发放有问题,现在有了调查证,正好核实清楚。”

当天下午,李振邦骑着自行车去了市粮食局。粮食局在南京东路,是幢解放前的老建筑,门口的石狮子缺了只耳朵,墙面上还留着解放前的弹痕。档案室在地下室,阴暗潮湿,空气里混着霉味和纸张的气息,一排排木质档案架从门口一直延伸到里面,上面贴着手写的标签,标注着年份和部门。

“李同志,你要查近一年的粮票发放记录?”档案室的老张戴着老花镜,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这些都是机密档案,平时除了局长批条,没人能看。”他一边说,一边打开最里面的一个档案架,抽出十几本厚厚的册子,每本都有砖头那么厚,封面上写着“上海市粮票发放明细——1951.3-1952.3”。

李振邦接过册子,放在临时搬来的木桌上。册子的纸页已经发黄,边缘卷起,上面的字是用蓝黑墨水写的,工整得像印刷体——这是当时档案员的基本功,要求字迹清晰,不能涂改。他按区域分类,把十二个区的发放记录分开,然后拿出算盘,开始核对数据。

粮票发放有严格的规定:每人每月根据年龄、职业分不同额度,工人每月三十三斤,机关干部二十八斤,学生三十五斤,儿童二十斤。每个粮站每月的发放量,应该和辖区内登记的人口数量对应,误差不能超过百分之三。

李振邦先核对了徐汇区,一月到三月的发放量与人口数量基本吻合,误差在百分之一左右,属于正常范围。接着是静安区、黄浦区,也没发现异常。直到翻到杨浦区的记录,他停住了——平凉路粮站、江浦路粮站、控江路粮站这三个粮站,每月的发放量都比登记人口应发量多了几十斤,一月多三十斤,二月多四十二斤,三月多二十六斤。

“张师傅,这三个粮站的发放量怎么回事?”李振邦指着册子上的数据,“每月都多几十斤,累计下来快一百斤了。”

老张凑过来,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又翻了翻后面的备注页:“哦,这个啊,备注里写了是‘统计误差’和‘运输损耗’。粮票从市局运到粮站,难免有磨损、丢失,有时候登记人口时多算了几个人,很正常。”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李振邦心里却犯了嘀咕——他前世办过粮食系统的案子,知道“运输损耗”有严格的上限,每月最多不能超过总发放量的百分之一,而平凉路粮站每月多出来的量,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二,这绝不是正常损耗。

“张师傅,能把这三个粮站的单独档案调给我看看吗?”他问。

老张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档案架上翻找:“单独档案在这边,里面有每日的发放记录、损耗登记,还有粮站工作人员的签字。”

李振邦接过单独档案,一页一页仔细看。平凉路粮站的档案里,有个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每月二十五号,都会有一笔“特殊损耗”记录,少则十斤,多则十五斤,备注里写着“受潮霉变”,签字人是粮站站长吴文渊。而其他两个粮站的“额外损耗”,也都集中在每月下旬,签字人都是站长。

“这三个粮站的站长,都是谁?”李振邦问。

老张查了查员工档案:“平凉路的吴文渊,江浦路的陈明,控江路的刘建国。都是一九四九年以后留用的旧人员,之前在国民政府的粮食管理处工作过。”

旧人员背景、集中的“特殊损耗”、超出正常范围的发放量——这三个点串在一起,让李振邦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他把这三个粮站的编号、站长姓名、每月额外损耗量都记在笔记本上,又复印了相关的发放记录和签字页,才谢过老张,离开粮食局。

走出粮食局时,天已经擦黑。南京东路上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照在路上,映着行人的影子。李振邦推着自行车,没直接回家,而是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弄堂——这里有个早点摊,摊主是张大妈,她的儿子在平凉路粮站当会计,或许能问出点情况。

“李同志,你怎么来了?”张大妈正收拾摊子,见李振邦过来,赶紧停下手里的活,“是不是想吃油条?我给你炸两根。”

“不了,张大妈,我想问你点事。”李振邦帮她把油桶搬到屋里,“你儿子在平凉路粮站当会计,他最近有没有说过粮站里的事?比如粮票损耗多不多。”

张大妈叹了口气,坐在小板凳上,给李振邦倒了杯热水:“别提了,我儿子最近总说累,说粮站里的事多。上个月还跟我抱怨,说吴站长总让他做‘特殊登记’,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敢问——你知道的,吴站长是旧人员,平时挺严肃的,没人敢跟他顶嘴。”

“特殊登记?”李振邦心里一动,“他没说是什么登记吗?”

“没细说,就说每月二十五号,要单独记一笔损耗,还不让跟别人说。”张大妈压低声音,“我儿子还说,上个月有天晚上,他路过粮站,看见吴站长跟一个穿黑大衣的人在门口说话,手里还拎着个皮箱,看着挺神秘的。”

李振邦谢过张大妈,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先走访这三个粮站,重点查平凉路的吴文渊,再从“特殊损耗”的粮票入手,看看这些粮票到底去了哪里。

第二天一早,李振邦先去了江浦路粮站和控江路粮站。这两个粮站的规模不大,站长陈明和刘建国面对提问,都显得很紧张,对“特殊损耗”的解释和老张一样,说是“受潮霉变”,但问起具体的霉变粮票处理方式,两人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李振邦没再多问,只是观察了粮站的仓库——里面的粮票都整齐地放在铁柜里,通风干燥,根本不像会受潮的样子。

上午十点,李振邦来到平凉路粮站。这是杨浦区最大的粮站,门口排着长队,都是来买粮的居民,手里拿着粮本和粮票,叽叽喳喳地聊着天。粮站的门脸是砖瓦房,窗户上装着铁栅栏,门口挂着“杨浦区平凉路粮食供应站”的木牌,漆皮已经掉了不少。

“同志,请问要买点什么?”柜台后的工作人员问,手里拿着杆秤,秤砣磨得发亮。

“我找吴文渊站长。”李振邦亮出证件。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赶紧朝里屋喊:“吴站长,有人找!”

里屋很快走出一个中年男人,穿着深蓝色的干部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戴着副黑框眼镜,手里拿着个搪瓷杯,杯身上印着“劳动模范”——正是吴文渊。他看到李振邦的证件,眼神闪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原来是公安同志,快进办公室坐。”

吴文渊的办公室很小,只有一张办公桌、两把椅子和一个文件柜。办公桌上摆着一本翻开的《三国演义》,书页已经发黄,边角卷起,书里夹着一根书签,正好夹在“空城计”那一页。桌角放着个铁皮盒,里面装着茶叶,是最便宜的绿茶,只有几片茶叶浮在水面上。

“吴站长喜欢看《三国》?”李振邦坐下后,随口问道,目光却在办公室里扫视——文件柜的门没关严,能看到里面整齐地放着粮票登记册;墙上挂着一张粮站工作人员的合影,吴文渊站在中间,笑容僵硬;窗户边放着一盆仙人掌,已经蔫了,显然很久没浇水。

“闲暇时翻翻,解解闷。”吴文渊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公安同志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来核实一下粮站的粮票损耗情况。”李振邦拿出笔记本,“根据市局的档案,你们粮站每月都有‘特殊损耗’,少则十斤,多则十五斤,想问问具体是怎么回事。”

吴文渊放下茶杯,手指在桌沿上轻轻敲了敲,这个动作和李振邦思考时很像,但节奏更快,透着股紧张:“哦,这个啊,我们粮站靠近黄浦江,湿度大,粮票容易受潮霉变,每月都会挑出一些损坏的粮票,集中销毁,所以损耗多了点。”

“销毁的粮票有记录吗?比如销毁清单、工作人员签字。”李振邦问。

吴文渊起身打开文件柜,翻了半天,拿出一本登记册:“都在这呢,每次销毁都有记录,还有两个工作人员签字。”

李振邦接过登记册,仔细翻看。上面确实有销毁记录,日期都是每月二十五号,签字人是吴文渊和粮站的会计——也就是张大妈的儿子。但记录上只写了“销毁粮票十斤”,没有具体的面额、编号,也没有销毁地点和方式,显得很笼统。

“为什么没有具体信息?”李振邦指着登记册,“市局规定,销毁粮票必须记录面额、编号,还要拍照存档。”

吴文渊的脸色有点发白,推了推眼镜:“这……这是我们工作的疏忽,以后一定改正。主要是平时太忙,没顾上这些细节。”

李振邦没再追问,而是话锋一转:“听说你之前在国民政府的粮食管理处工作?”

“是……是的。”吴文渊的声音低了些,“一九四九年以后,政府留用了我,我一直很努力工作,没出过差错。”

“那你认识大华贸易行的周文德吗?”李振邦突然问——这是他早上临时想到的,之前在工商局查档案时,看到大华贸易行的注册地址就在平凉路附近,负责人周文德,说不定和吴文渊认识。

吴文渊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端茶杯的手晃了晃,茶水洒在桌上:“周文德?不……不认识,没听过这个名字。”他赶紧拿出纸巾,擦着桌上的茶水,动作慌乱,眼神不敢看李振邦。

李振邦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站起身,收起笔记本:“打扰了,吴站长。如果后续还有需要核实的,我会再来。”

回到局里,李振邦立即召集专案组开会。小孙、老吴、技术科的老陈都在,每个人面前都放着案件材料和一杯热茶。

“现在有三个关键点。”李振邦在黑板上画了个思维导图,用粉笔圈出重点,“第一,杨浦区三个粮站的站长都是旧人员,每月有‘特殊损耗’,超出正常范围;第二,平凉路粮站的吴文渊,面对大华贸易行的周文德时,反应异常,明显在隐瞒;第三,张大妈的儿子提到,吴站长每月二十五号让他做‘特殊登记’,还见过他和神秘人接触。”

“大华贸易行是什么来头?”老吴问,他负责刑侦,对这类私营企业很敏感。

“我查了工商局的档案。”李振邦拿出一份资料,“大华贸易行成立于一九五零年,私营企业,主要经营文具、纸张进口业务,注册地址在平凉路128号,负责人周文德,股东有三个,其中一个叫吴文清——是吴文渊的弟弟。”

“兄弟俩?”小孙眼睛一亮,“这就对上了!吴文渊在粮站搞‘特殊损耗’,把粮票弄出来,交给弟弟的贸易行,再用来造假或者倒卖!”

“可能性很大,但还需要证据。”老陈推了推眼镜,“我们需要查大华贸易行的进货和销售记录,看看他们有没有进口过印刷粮票的纸张,还有他们的货物都卖到哪里去了。”

李振邦点头:“老吴,你带两个人去工商局,调取大华贸易行的全部经营档案,包括进货单、销售合同、银行流水;小孙,你去平凉路128号,摸清贸易行的作息时间、人员构成,还有仓库位置;老陈,你回技术科,准备好检测纸张,(那时候只能人眼检测,难度很大)一旦找到可疑纸张,立即报告。”

分工完毕后,专案组立即行动。老吴去了工商局,小孙化装成小贩,在大华贸易行门口摆摊,老陈则回技术科准备检测。李振邦也回局里,整理之前的案件材料,试图找出更多关联。

傍晚时分,小孙先传回消息:大华贸易行的店面不大,只有三个员工,白天营业,晚上关店,但仓库在后面的小巷里,有两个工人看守,每天晚上十点左右,会有卡车来拉货。

“卡车的牌照是多少?拉的是什么货?”李振邦在电话里问。

“牌照是沪A-0328,卡车是旧的美国斯蒂倍克-US6卡车,拉的货用帆布盖着,看不清,但很重,工人搬的时候很吃力。”小孙的声音压得很低,“我问了旁边的杂货店老板,他说这卡车每天都来,风雨无阻,有时候还会拉着空车来,装完货就走,从不停留。”

晚上十点,老吴也传回消息:大华贸易行的经营档案有问题,进货单上显示,他们每月都会进口一批“印刷专用纸张”,供应商是香港的一家公司,叫“利丰商行”,但销售记录上却没有这些纸张的销售去向,银行流水显示,这些纸张的货款都是用现金支付,没有转账记录。

“香港的公司?现金支付?”李振邦皱起眉,“这很可疑。解放初期,进口纸张需要经过外贸局审批,而且大额交易一般用转账,很少用现金,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第二天一早,李振邦带着老陈,去了大华贸易行的仓库附近。仓库在一条偏僻的小巷里,门口有两个工人看守,都穿着黑色的棉袄,手里拿着木棍,警惕地盯着来往的人。仓库的门是铁皮的,上面焊着锁,旁边有个小窗户,用木板封着。

“老陈,你能看出里面是什么吗?”李振邦问,指着仓库的窗户。

老陈拿出望远镜,看了半天:“窗户的木板有缝隙,能看到里面堆着很多木箱,上面印着‘印刷纸张’的字样,和我们之前在假粮票窝点看到的木箱一样。”

李振邦决定,晚上跟踪那辆卡车,看看货物运到哪里去。

当天晚上十点,沪A-0328卡车准时来到仓库。两个工人打开仓库门,开始往车上搬木箱,每个木箱都有半人高,上面印着“印刷纸张”,封条是“利丰商行”的。半小时后,卡车装满货,驶离仓库,往闸北区方向开去。

李振邦跟司机老吴开着局里的吉普车,跟在后面。卡车开得很慢,在市区绕了几个圈,似乎在确认有没有被跟踪。李振邦让司机保持距离,关掉车灯,靠月光和路灯辨认路线。

半小时后,卡车驶入闸北区的一个废弃工厂。工厂的大门紧闭,门口挂着“上海市闸北区第二印刷厂——停业整顿”的牌子,墙面上的油漆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院子里长满了杂草,看起来已经废弃很久。

卡车开进工厂后,大门立即关上。李振邦让老吴把车停在远处的芦苇丛里,然后下车,借着芦苇的掩护,悄悄靠近工厂。

工厂的车间里亮着灯,灯光透过窗户,照在地上,能看到里面有人影晃动。李振邦趴在地上,透过窗户的缝隙往里看——里面有四台印刷机,正在运转,几个工人穿着工装,正在往印刷机里放纸张,地上堆着成捆的假粮票,还有假布票、假油票,用牛皮纸包着,上面印着“上海市粮食局”“上海市商业局”的字样。

“果然是造假窝点!”老吴压低声音,握紧了手里的枪。

李振邦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先回去,摸清里面的人数、设备情况,明天再带足够的人手来,一网打尽。”

回到局里,李振邦立即向王科长汇报,申请调动二十名干警,第二天凌晨行动。王科长同意了,还特意调了两辆警车,配备了手铐、警棍等装备。

三月二十四日凌晨三点,行动开始。二十名干警分成四个小组,分别包围工厂的前门、后门、窗户和仓库。李振邦带着第一小组,来到前门,用专业工具撬开大门的锁,轻轻推开门,里面的狗突然叫了起来,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行动!”李振邦大喊一声,干警们立即冲了进去,手里举着枪,嘴里喊着:“不许动!公安局的!”

车间里的工人吓得魂飞魄散,有的想往窗户跑,有的想躲在机器后面,却都被干警们制服。李振邦直奔印刷机旁,一个穿着工装的中年男人正试图关掉印刷机,他的手指上沾着油墨,指甲修剪得很整齐,看起来不像普通工人。

“不许动!”李振邦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在机器上。

男人转过头,脸上没有惊慌,反而很平静,嘴角甚至带着点笑意:“你们终于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在这里做什么?”李振邦问。

“李建国。”男人回答,口音带着明显的江浙腔,“在这里打工,混口饭吃。”

李振邦注意到,他的右手一直插在裤袋里,像是在藏什么东西。“把你的手拿出来。”他命令道。

男人慢慢抽出右手,手掌摊开,空空如也。但李振邦敏锐地发现,他的食指内侧有一个明显的老茧,形状像个小圆圈——这不是握机器的老茧,而是长期握钢笔和制版工具形成的,尤其是制版专家,因为经常用手指调整版材,会留下这样的老茧。

“你不是普通工人,也不叫李建国。”李振邦盯着他的眼睛,“说,你的真实名字是什么?在这里做什么?”

男人没再说话,闭上眼睛,一副任人处置的样子。

干警们在车间里搜出了大量假票证,面值超过五千斤,还有四台印刷机、一批制版工具、油墨和纸张。在仓库里,还发现了一本密码本,上面写满了数字和符号,和之前在福佑里17号查获的密码本很像。

把犯罪嫌疑人押回局里后,审讯立即开始。其他工人很快交代了,他们都是被周文德雇来的,每月工资三十元,负责印刷和包装假票证,不知道老板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假票证要运到哪里去。只有那个自称“李建国”的男人,始终一言不发,不管干警们问什么,都闭着眼睛,不回答。

早上六点,老陈拿着一份报告,匆匆走进审讯室:“李副科长,有重大发现!这个叫‘李建国’的,在我们的档案库里有匹配!他的真名叫沈志远,曾经在南京国民政府财政部印刷局工作,是制版方面的专家,擅长凹版印刷,一九四九年以后失踪,据说去了香港。”

李振邦拿着报告,走到沈志远面前,把报告放在他面前:“沈工程师,别装了。你在南京国民政府印刷局的档案,我们都找到了,你擅长的凹版印刷,正是制造假粮票的关键技术。”

沈志远睁开眼睛,看了看报告,终于开口:“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我只是个技术人员,上面还有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上面的人是谁?周文德在哪里?吴文渊和你们是什么关系?”李振邦追问。

沈志远又闭上嘴,不再说话。

就在这时,小孙急匆匆地跑进审讯室,脸色发白:“李副科长,不好了!平凉路粮站的吴文渊失踪了!”

李振邦心里一沉,立即起身:“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发现的?”

“早上七点,粮站的职工上班,发现吴文渊没来,去他家找,敲门没人应,邻居说早上五点左右,看到他拎着个皮箱出门,坐了一辆黄包车,往火车站方向去了。”小孙喘着气,“我已经通知各车站、码头,加强盘查,防止他逃跑。”

李振邦立即组织搜捕,通知上海的所有火车站、汽车站、码头、轮渡站,都安排干警检查,重点排查拎皮箱、穿深蓝色干部服、戴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他还让干警们去吴文渊的家,搜查有没有遗漏的证据。

干警们在吴文渊的家里搜出了一个暗格,里面藏着一本联络册,上面记着十几个名字和地址,还有一张上海周边地图,在崇明岛的位置画了一个圆圈,旁边写着“三月二十六日,船”。

“崇明岛?三月二十六日?”李振邦看着地图,“今天是三月二十四日,还有两天,他肯定要去崇明岛,坐船逃跑!”

他立即联系水上公安局,请求协助搜查崇明岛方向的船只。水上公安局的老张很快回复,他们在长江口发现了一艘可疑的渔船,登记在崇明岛的一个渔民名下,但最近频繁往来于上海和崇明岛之间,而且晚上航行,不开灯,形迹可疑。

“渔船的特征是什么?船长是谁?”李振邦问。

“渔船叫‘沪渔0815’,船长叫王大海,崇明岛人,平时在长江口捕鱼,但最近每次航行,都带着很多空箱子,回来时箱子都是满的,吃水线比平时深两尺。”老张回答。

李振邦决定,亲自带队,乘坐水上公安局的巡逻艇,在长江口拦截这艘渔船。

三月二十五日下午,巡逻艇驶离码头,往长江口方向开去。江面上风很大,巡逻艇在浪里颠簸,干警们都穿着救生衣,站在甲板上,用望远镜观察周围的船只。李振邦站在船头,冷风刮得他脸疼,他却丝毫不敢放松——吴文渊很可能就在这艘渔船上,而且船上可能还有其他敌特分子。

傍晚时分,了望哨发现了“沪渔0815”渔船,它正在长江口的芦苇丛旁停留,船上的人正在往水里扔什么东西。“就是它!”李振邦大喊一声,让驾驶员加快速度,向渔船驶去。

渔船发现巡逻艇后,立即启动发动机,想往大海方向逃。但巡逻艇的速度更快,很快追上了渔船,干警们跳上渔船,控制住船员。船长王大海试图反抗,却被老吴按在甲板上,动弹不得。

“搜!仔细搜!”李振邦命令道。

干警们在渔船的货舱里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藏着成箱的假粮票和印刷设备,还有吴文渊的皮箱,里面装着他的衣服、粮本和一张去香港的船票,日期是三月二十七日。

“吴文渊在哪里?”李振邦问王大海。

王大海低着头,不敢说话。这时,一个干警从船舱里拖出一个人,正是吴文渊,他的脸上沾着油污,头发凌乱,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镇定。

“吴文渊,你跑不掉了。”李振邦看着他,“说,你为什么要制造假粮票?你的上级是谁?‘鹰巢组织还有哪些成员?”

吴文渊瘫在甲板上,脸色苍白,嘴里喃喃自语:“晚了……都晚了……”

在押解回上海的途中,吴文渊终于开口了。他交代,自己是“鹰巢”组织的成员,代号“麻雀”,负责在粮站里搞“特殊损耗”,把真粮票弄出来,交给弟弟吴文清的大华贸易行,再由沈志远制造假粮票,用真粮票的编号和信息,让假粮票更难被识别。这些假粮票一部分通过黑市倒卖,一部分通过敌特分子的联络点,分发到各个城市,目的是扰乱粮食市场,制造混乱。

“你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李振邦问。

“制造饥荒,动摇民心,等时机成熟,配合境外势力,颠覆政权。”吴文渊的声音很低,“但我只是个小角色,上级是‘老鹰’,我从没见过他,只通过密码联系。”

“‘老鹰’是谁?怎么联系他?”

吴文渊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每次都是他联系我,用的是报纸广告,在《解放日报》的中缝里登寻人启事,里面藏着密码,我按照密码本翻译,就能收到指令。”

回到局里后,李振邦立即安排干警监控《解放日报》的中缝广告,尤其是寻人启事,同时根据吴文渊交代的联络点,在上海各区展开搜查,抓获了十多名敌特分子,捣毁了五个联络点。

三月二十七日,庆功会在局里召开。局长宣布,假粮票案成功告破,抓获犯罪嫌疑人三十余名,捣毁造假窝点四个,缴获假票证面值超过一万斤,李振邦记三等功,专案组全体成员通报表扬。

王科长举杯向李振邦敬酒:“振邦,这次你立了大功,为咱们局争了光!”

李振邦接过酒杯,却没喝,心里想着吴文渊在船上说的话:“我只是个小角色,上级是‘老鹰’……”还有沈志远的沉默,密码本上没破译的符号,这些都说明,“鹰巢”组织还没被完全摧毁,背后还有更大的鱼。

庆功会结束后,李振邦向局长提交了一份报告,建议继续追查“老鹰”的身份,监控《解放日报》的广告,同时加强对粮食、商业系统的监管,尤其是旧人员的审查,防止敌特分子潜伏。

局长同意了他的建议,让他继续负责这个案子。李振邦获得了一周的休假,他没有出去玩,而是陪着林淑娴去医院做了产检。医院里的人很多,走廊里挤满了孕妇和家属,医生用听诊器听着林淑娴的肚子,脸上露出笑容:“胎儿很健康,胎心很稳,以后要注意休息,多补充营养。”

林淑娴摸着肚子,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李振邦站在旁边,心里却沉甸甸的——他想给妻子和孩子一个安稳的生活,却知道暗处的危险还没消除,他必须继续追查,直到把“鹰巢”组织彻底摧毁。

休假期间,李振邦在家整理案件笔记,把所有涉案人员的信息、证据、供词都整理成表格。他发现了一个细节:吴文渊的联络册里,有一个名字叫“陈默”,地址在静安区的一个弄堂里,这个名字他在沈志远的档案里见过——沈志远在南京国民政府印刷局时,有个同事就叫陈默,擅长密码破译,一九四九年以后也失踪了。

李振邦立即联系静安区公安分局,让他们去调查“陈默”的地址。很快,分局传回消息:那个地址是一个废弃的杂货店,里面有个暗室,暗室里有一台电台,还有一本密码本,上面的符号和之前查获的密码本完全一致。

“陈默很可能就是‘老鹰’!”李振邦立即结束休假,回到局里,组织干警对杂货店进行监控。

三月三十日晚上,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来到杂货店,敲了敲门,节奏是三下——和之前吴文渊敲福佑里17号的节奏一样。干警们立即包围上去,把男人按在地上,掀开他的帽子,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正是之前在假粮票案中被抓获,后来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的周文德!

“周文德,你就是‘老鹰’!”李振邦看着他,“你以为释放你,我们就不盯着你了?吴文渊已经交代了,你才是‘鹰巢’组织的头目!”

周文德脸色惨白,再也没有之前的镇定:“你们……你们设了个圈套!”

在周文德的住处,干警们搜出了大量敌特材料,包括联络名单、密码本、电台、武器和一份“飓风二号”行动计划,上面写着:四月五日,在上海各大粮仓投放毒药,制造恐慌。

“还好发现得及时。”李振邦看着行动计划,后背惊出一身冷汗,“立即通知各粮仓,加强安保,排查可疑人员和物品!”

经过三天三夜的排查,干警们在杨树浦、闸北、徐汇三个粮仓的粮囤里,发现了二十多个装有毒药的小瓶子,都被及时销毁,没有造成损失。周文德也交代了所有罪行,他确实是“鹰巢”组织的头目“老鹰”,沈志远是他从香港召回来的技术专家,吴文渊兄弟是他发展的下线,目的是通过假粮票和投毒,制造混乱,配合境外势力的行动。

案件终于告一段落。李振邦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楼下的阳光,心里却没有轻松。

晚上回到家,林淑娴已经做好了饭,是他爱吃的红烧肉和玉米粥。她看着李振邦疲惫的样子,心疼地说:“别太累了,案子再重要,也要注意身体,孩子还等着看你呢。”

李振邦坐在桌边,看着妻子的笑容,心里暖和了许多。他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肉,慢慢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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