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美芳被法院判决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医院。
短短几个月时间,心理科接连出事。
副院长王教授辞职,李医生精神崩溃,护士长刘美芳被告上法庭。
人心惶惶中,张医生来找我了。
\"心妍,我真的太担心你了!\"张建国一进门就紧紧握住我的手,眼中满是关切,\"你一个人在外面开诊所,我总是放心不下。\"
张建国,35岁,心理科的主治医师,也是我在医院时最要好的朋友。
他总是笑眯眯的,说话温和,对谁都很好。
同事们都说他是个老好人,从来不得罪任何人。
但我清楚地记得,就是这个\"老好人\",在法庭上指着我说:\"林心妍确实对那个病人的治疗存在问题,我当时就提醒过她。\"
就是他的这句话,彻底断送了我翻案的可能。
我看向他,脑海中瞬间涌现出关于他的所有信息。
从小到大,他都习惯撒谎。
为了让自己显得更好,他会编造各种故事。
为了避免责任,他会推卸给别人。
为了维护形象,他会说任何符合听众期望的话。
撒谎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但他最害怕的就是谎言被戳穿,害怕别人发现他的真面目。
\"建国哥,你怎么来了?\"我温和地笑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最近睡不着觉。\"张建国叹了口气,\"科室里发生这么多事,我心里压力特别大。\"
\"压力大是正常的。\"我给他倒茶,\"毕竟现在工作量都增加了。\"
\"不只是工作的问题。\"张建国摇摇头,\"我总觉得...总觉得有些愧疚。\"
\"愧疚?\"
\"就是...就是关于你的那件事。\"张建国的眼神有些躲闪,\"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
我心中想笑,表面上却装作不在意:\"都过去了,别想太多。\"
\"可是我总是睡不着。\"张建国苦恼地说,\"一闭眼就想起法庭上的那些事,想起我说的那些话...\"
\"你在法庭上说了什么?\"我明知故问。
\"我...\"张建国犹豫了一下,\"我当时太紧张了,可能说了一些...一些不准确的话。\"
不准确?
他明明说得很清楚:\"林心妍确实对那个病人的治疗存在问题,我当时就提醒过她。\"
但现在他却说是\"不准确\"。
\"没关系的,建国哥。\"我安慰他,\"我知道你也是被迫的,毕竟那种场合下谁都会紧张。\"
张建国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心妍,你真的不怪我?\"
\"当然不怪你。\"我温柔地笑着,\"我们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我怎么会怪你呢?\"
\"那就好...那就好...\"张建国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装作好奇的样子,\"你能详细跟我说说吗?也许能帮我理解整个事件。\"
张建国又开始紧张了:\"你...你想知道什么?\"
\"就是那个病人的情况,还有你当时为什么会那么说。\"我温和地问,\"我想从不同的角度了解这件事,也许能帮助我走出阴霾。\"
张建国沉思了一会儿,开始了他的叙述。
但我发现,他说的和当时在法庭上说的完全不一样。
在法庭上,他说:\"我当时就发现林心妍的治疗方案有问题,还专门提醒过她。\"
现在他却说:\"我当时其实没有仔细看你的治疗方案,只是法官问我的时候,我以为你真的有问题,就...就那么说了。\"
在法庭上,他说:\"那个病人的病情确实因为林心妍的治疗而恶化。\"
现在他却说:\"其实我也不太确定病人病情恶化的具体原因,可能有很多因素。\"
我静静地听着,心中默默记住他说的每一个词。
\"建国哥,你的失眠可能和心理压力有关。\"我给出专业的判断,\"要不这样,我录一段放松音频给你,你回去听听看能不能改善睡眠。\"
\"真的吗?太好了!\"张建国眼睛一亮。
\"不过,我需要了解你更详细的情况才能制作个性化的音频。\"我拿出录音笔,\"你介意我录下我们的对话吗?这样我回头可以仔细分析。\"
\"当然不介意!\"张建国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我让张建国详细讲述了他对整个事件的看法。
他为了显得自己无辜,为了获得我的谅解,编造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版本。
在这个版本里,他变成了一个被迫作证的受害者,所有的证词都是在法官的逼迫下说出的违心话。
\"心妍,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你的。\"张建国握着我的手,眼中含着眼泪,\"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我相信你。\"我温和地笑着,心中却已经开始盘算着下一步。
几天后,我联系了当时参与我案件的律师。
\"律师,我有一些新的证据,证明当时有人作伪证。\"
我把张建国的录音发给了律师。
律师听完后震惊不已:\"这...这完全和他当时在法庭上的证词相矛盾!如果这是真的,你的案子完全可以申请重审!\"
\"那现在怎么办?\"
\"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律师兴奋地说,\"如果能证明他确实作了伪证,不仅你的案子可以翻案,他还要承担法律责任!\"
接下来的几天,我继续\"治疗\"张建国的失眠。
每次他来,我都会录音,让他讲述对事件的\"回忆\"。
为了获得我的原谅,为了减轻自己的心理负担,张建国编造了越来越多的谎言。
他说王教授威胁过他,不许他说真话。
他说法官偏听偏信,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他说他当时想为我辩护,但被人阻止了。
每一个谎言都与他当时的证词相矛盾,每一句话都成了他作伪证的证据。
三天后的晚上,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心妍...心妍...救我...\"电话里传来张建国惊恐的声音。
\"建国哥?你怎么了?\"
\"律师...律师找到我了...他们说要告我作伪证...\"张建国的声音在颤抖,\"他们有录音...我说的那些话...\"
我心中暗喜,表面上却装作震惊:\"什么录音?\"
\"就是...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他们说这些话证明我在法庭上撒谎了...\"
\"这怎么可能?\"我装作不理解,\"你跟我说的不是真话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传来张建国绝望的声音:
\"心妍...我不知道什么是真话了...我说了太多谎...我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建国哥,你别胡说,快回家休息。\"
\"不...不行了...\"张建国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害了你...我也害了我自己...我不想活了...\"
\"建国哥!你在哪里?\"我假装着急。
但电话已经挂断了。
第二天早上,医院传来消息。
张建国在家中自杀了,留下了一封遗书。
遗书中,他承认了自己在法庭上作伪证,承认了自己陷害我的事实。
他说他因为害怕承担责任,害怕影响自己的前途,所以选择了站在王教授一边。
他说他一直活在谎言中,再也承受不了心理压力。
他说他对不起我,对不起死去的病人,对不起所有被他欺骗的人。
遗书的最后一句话是:\"谎言终究会被戳穿,而我已经没有勇气面对真相了。\"
律师拿着张建国的遗书和录音,立刻为我申请了案件重审。
所有的伪证都败露了,我的清白得到了证明。
但张建国已经死了,他用自己的生命为自己的谎言付出了代价。
他害怕真相被揭穿,结果真相不仅被揭穿了,还把他逼上了绝路。
我依然一根手指都没碰过他。
四个了。
还剩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