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之上，死寂如坟。
风声、心跳声、以及那若有若无的数据流转的嗡鸣，构成了这片狭小空间里的一切。
周苍澜的身体在颤抖，那是被剥夺了毕生信仰与力量后，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林羽的脸色苍白如鬼，神魂的剧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但他却死死地盯着那个凭空出现的老妇人。
而那个“观察者”，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蜡像，目光却如影随形，牢牢锁定在林羽身上。
三方对峙，形成了一个诡异而危险的平衡。
就在这时，一连串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如同天籁，在林羽的脑海中接连炸响。
【检测到剧烈情绪波动…】
【来自‘高危数据实体b-734（周苍澜）’的‘震惊’，情绪值+！】
【来自‘高危数据实体b-734（周苍澜）’的‘恐惧’，情绪值+！】
【来自‘高危数据实体b-734（周苍澜）’的‘屈辱’，情绪值+！】
【来自‘高危数据实体b-734（周苍澜）’的‘世界观崩塌’…情绪值溢出…正在转换…】
【情绪值总额：412,580】
轰！
一股庞大的暖流，凭空在林羽的四肢百骸中涌现。
这是他觉醒道种以来，收获过的最大一笔“情绪值”！一个大宗师临近崩溃时的情绪供给，简直是移动的超级充电宝！
“系统，兑换，神魂修复液（高阶）。”
林羽心中默念。
【兑换成功，消耗情绪值100,000。】
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从道种深处弥漫开来，冲刷着他那几近撕裂的神魂。脑海中针扎般的剧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抚平、修复。
虽然身体的疲惫还在，但至少，他能重新思考了。
林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
他抬起眼，目光越过那个僵立的“观察者”，落在了周苍澜的身上。
这个老东西，现在是个麻烦。
自己状态不佳，没能力将他彻底抹除。而这个新来的“观察者”，任务只是“监控”，似乎没有主动攻击的意图。
若让周苍澜留在这里，万一他缓过神来，用那把巴雷特进行无差别攻击，引来现实层面的大乱，事情会变得更复杂。
必须让他滚。
林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主动打破了僵局。
“老东西，看见她了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周苍澜的心头。
周苍澜的视线艰难地从那个清洁工妇人身上移开，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惊疑与茫然。
“她是‘天纲’派来的，专门处理我们这种‘异常数据’。”林羽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介绍一位新同事。
“你……”周苍澜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你现在被‘临时封禁’，在我眼里，跟个废物没什么两样。”林羽的话语，字字诛心，“但在她眼里，你这个‘高危数据实体’，和我这个‘超级bUG’，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需要被清理的垃圾。”
周苍澜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的血色褪尽。
垃圾？
他穷尽一生，登临武道之巅，俯瞰众生，到头来，在更高维度的存在眼中，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清理的……垃圾？
林羽向前踏了一步，那股神魂修复后的清明，让他的眼神锐利如刀。
“你再待下去，我不敢保证，我的下一份‘bug Report’，会不会把你这个‘关联风险项’也打包进去，向‘天纲’申请一个……‘永久删除’。”
永久删除！
这四个字，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周苍澜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毫不怀疑林羽能做到！
这个年轻人，这个魔鬼，他能引来规则的惩罚，就能引来规则的抹杀！
他猛地看了一眼那个面无表情的“观察者”，那双闪烁着数据流光的眼睛，让他从心底升起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寒意。
再留在这里，真的会死！
不是被武者杀死，而是被这个世界，从存在的根本上，彻底抹去！
“你……”周苍澜死死地盯着林羽，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最终，那滔天的愤怒、不甘与恐惧，都化作了一股深深的无力。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给了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力量。
他猛地转身，一把抄起地上那个已经昏死过去的冷峻青年，像拎一个小鸡仔一样扛在肩上。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甚至没有再看那把价值不菲的巴雷特狙击枪。
他纵身一跃，身影如同一只被猎鹰惊吓到的夜枭，几个起落，便狼狈地消失在了图书馆下方的黑暗中。
一代大宗师，就此遁走。
天台上，再次恢复了安静。
只剩下林羽，和那个“观察者”。
林羽长长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一阵发软，差点坐倒在地。
他看着那个清洁工妇人，对方也看着他。
没有杀意，没有情绪，只有绝对的、程序化的……监视。
林羽皱了皱眉，转身走向天台的出口。
他一步，两步……
身后的“观察者”一动不动，只是目光依旧锁定着他。
林羽走到楼梯口，回头看了一眼。
她还在原地。
看来，她的指令只是“监控”，并不会进行物理层面的跟随？
林羽心中稍定，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步走下楼梯，穿过空无一人的图书馆大厅，走入夜色。
那道如芒在背的目光，似乎消失了。
他回首望去，图书馆天台之上，空空如也，那个清洁工妇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切断连接了？”
林羽有些不确定，但神魂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他现在只想躺在床上睡个天昏地暗。
他加快脚步，回到了宿舍楼下。
楼梯间里，那盏被烧坏的声控灯依旧没有亮起，一片幽暗。
林羽扶着墙，慢慢爬上楼。
终于，他站在了自己宿舍的门前。
正当他摸出钥匙，准备开门的瞬间。
沙……沙……
身后，幽暗的走廊尽头，传来了一阵轻微而有节奏的扫地声。
林羽的动作，猛地僵住。
他全身的汗毛，在这一刻，根根倒竖！
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
只见在走廊的另一端，那个穿着京大清洁工制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那里。
她手里，多了一把极为普通的扫帚和簸箕，仿佛她一直就在这里工作。
她低着头，一丝不苟地清扫着地面上的灰尘，动作标准，一丝不苟。
然后，她仿佛感觉到了林羽的注视，缓缓抬起头。
那双本该浑浊的眼睛里，亿万数据流光飞速闪过。
她对着林羽，扯出了一个僵硬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微笑，机械合成音，再一次直接响彻林羽的脑海。
【任务：二十四小时贴身监控。】
【行为伪装：执行清洁工作。】
她冲着林羽，僵硬地，点了点头。
【晚安，‘零’号实体。】
【请保持逻辑稳定，不要做出……异常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