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的瞳孔猛地一缩。
灰雾里……有东西睁开了眼睛？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胜利带来的所有火热。
【卧槽，不是吧？我这边刚打完新手村区域boSS，服务器Gm就亲自下场观战了？要不要这么给面子啊！】
她的内心疯狂吐槽，但脸上却是一片沉静。
她扶住摇摇欲坠的谢知非，低声问道：“还能‘看’到更多吗？”
谢知非痛苦地摇了摇头，精神力过度透支让他连站立都变得困难：“很模糊……像隔着一层血色的毛玻璃。但我能感觉到，那不是错觉。它……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就是纯粹的‘观察’。像……像一个人在看自家鱼缸里的蚂蚁打架。”
这个比喻，让顾念的心沉到了谷底。
蚂蚁……
原来在那个存在的眼中，他们拼尽全力的生死搏杀，不过是一场蚂蚁打架的余兴节目。
“我明白了。”顾念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既然被看到了，那就更要活得漂漂亮亮的，总不能让‘观众’失望，对吧？”
她拍了拍谢知非的肩膀，随即转身，清亮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山谷：
“所有人，打扫战场！所有能用的东西，一个螺丝钉都不要放过！快！”
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对未知的恐惧，在顾念这声命令下，迅速转化成了具体而高效的行动力。
很快，惊喜的呼喊声便此起彼伏地响起。
“老大！快来看！这帮孙子的装备太牛逼了！”
满脸油污的张工，像个挖到宝藏的地主老财，抱着一支晨曦堡垒的制式步枪，激动得满脸通红。
顾念走过去，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他们的兴奋点。
这些武器装备，无论是材质、做工还是能量传导效率，都远超他们目前的技术水平。
更重要的是，在搜刮一辆被陷阱掀翻的装甲运输车时，他们有了惊人的发现。
“力场发生器核心！完好无损的力场发生器核心！”
“还有这个！天哪！是超导线圈！这么大一盘！”
工程师们围着从车里拆出来的两个核心部件，眼睛里放出的光，比探照灯还亮。
这简直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还是个乳胶枕！
顾令工程师团队建造的【能量疏导与净化矩阵】，图纸上最关键、最稀有的两种材料，就是这两样东西！
原本顾念还发愁，就算系统商城里有，那价格也绝对是天价，没想到“晨曦堡垒”的运输大队长，竟如此贴心地给她送货上门了。
“陆星河……真是个好人呐！”顾念在心里默默给他发了张好人卡。
【叮！检测到核心建造材料，【能量疏导与净化矩阵】建造进度可提升至90%！】
【警告！灰雾之源能量波动正在急剧上升，预计爆发时间剩余：12小时00分00秒！】
系统面板上，鲜红的倒计时如同催命符，狠狠地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
没有时间庆祝了。
“张工！”顾念断然下令，“所有工程师，立刻开始建造矩阵！12个小时，我只要结果！”
“是！保证完成任务！”张工挺直了腰板，吼声震天。
整个“拾光基地”，瞬间变成了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机器。
刚刚还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战士们，此刻卷起袖子，成了搬运工、组装员。
工程师们围着图纸和缴获来的核心部件，争论声、切割声、焊接声响成一片。
温时言带着后勤人员，将食物和水分发到每一个人手中，他温和的精神安抚异能，像一层无形的冷却剂，让所有人在高压下保持着冷静和专注。
顾念站在高处，俯瞰着这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那些曾经被“晨曦堡垒”视为“垃圾”、“累赘”的人们，此刻正用他们的双手，创造着连陆星河都无法想象的奇迹。
【陆星河啊陆星河，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嗤之以鼻的‘妇人之仁’，这就是你想要淘汰的‘弱者’。】
【他们不是垃圾，他们是文明的火种。】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10小时……
8小时……
6小时……
就在矩阵的主体结构即将完工时，异变陡生！
山谷中心，那片深不见底的潭水，开始毫无征兆地“沸腾”起来。
粘稠的灰雾如同有了生命，从潭中升腾而起，在半空中扭曲、盘旋。
潭水周围的空气，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涟漪，仿佛空间本身变成了一块正在被揉捏的果冻。
更可怕的是，一阵阵若有若无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低语，开始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纯粹的精神污染，充满了疯狂、混乱和绝望。
“啊——！”
一名离得最近的工程师突然抱着头惨叫起来，他双目赤红，状若疯魔，丢掉手中的工具，朝着自己的同伴扑了过去。
“眼睛！好多眼睛在看着我！杀了你们！都要死！”
“阿烬！”顾念厉喝一声。
银光一闪，阿烬出现在那名工程师身后，一记手刀将其敲晕。
但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接二连三地，有普通人开始出现类似的中招迹象，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稳住！所有人，后撤！温时言，安抚他们！”顾念当机立断。
温时言立刻释放出他最强的精神屏障，柔和的光芒笼罩了所有人，那疯狂的低语被削弱了许多，但依旧像跗骨之蛆，不断钻入人们的脑海。
“老大，不行啊！”张工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绝望，“矩阵……矩阵还差最后一步！必须把这个净化核心，安装到潭底那个能量装置的接口上！可现在这个情况，别说下水了，光是靠近潭边，人就得疯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那台刚刚组装完成、还在闪烁着微光的矩阵核心上。
它就像是通往天堂的最后一把钥匙，可天堂门口，却站着一个能吞噬灵魂的恶魔。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却被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阻隔。
巨大的压迫感让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顾念死死盯着那片已经彻底化为魔域的深潭。
【系统，分析当前环境。】
【叮！分析完毕。目标区域存在高强度空间扭曲与规则级精神污染，常规生命体进入，将导致100%物理湮灭或精神崩溃。】
【系统防护力场可豁免宿主99%的精神污染。】
豁免精神污染……但物理湮灭呢？
顾念的目光，落在了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阿烬身上。
阿烬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银发下的猩红眼眸定定地看着她，没有一丝畏惧，只有绝对的信任。
他是空间异能者，是整个基地里，唯一有可能在空间扭曲中存活下来的人。
而她，有系统的保护，是唯一能抵御精神污染，保持清醒的指挥者。
这个该死的任务，仿佛从一开始，就是为他们两个人量身定做的。
“我明白了。”顾念吐出一口浊气，原本紧绷的表情，忽然放松了下来，甚至还带上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行吧，玩游戏打到最后，总得玩家亲自下场捡装备，可以理解。】
她转过身，迎着所有人或担忧、或绝望的目光，平静地宣布：
“张工，把矩阵核心交给我。”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身边的银发少年。
“阿烬，准备一下。”
“我们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