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温热的琥珀色液体滑入喉咙，一股奇异的暖流瞬间从腹中炸开，冲向四肢百骸。
顾大牛原本因高烧而混沌的脑子，像是被一道清泉冲刷而过，猛地清明过来。
他那双涣散的眼睛里重新聚起了神采，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了受伤以来第一个清晰的音节：“水……”
“哎！哎！儿啊！”
顾二牛的娘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嚎声，扑到床边，死死抓住儿子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醒了！醒了！老天开眼啊！”
顾二牛也激动得浑身发抖，手忙脚乱地去倒水，因为太激动，水洒了大半。
他看着程之韵，嘴唇哆嗦着，一个“谢”字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重重地弯下腰，对着她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程之韵坦然受了这一礼，她看了一眼床上已经能自己喝水的顾大牛，他蜡黄的脸色似乎都回暖了几分。
“今天先喝一碗，明天再喝一碗，好好养着，伤口别沾水。”她放下碗，平静地交代了一句，转身离开了这个充满哭泣和喜悦的屋子。
她前脚刚走，后脚顾大牛喝了“神仙水”活过来的消息，就插上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洛水村。
这一下，整个村子都炸了锅。
之前那些为了十个铜板去挖石刺根的村民，心里那点怀疑和算计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狂热。
那不是烂根，那是能换钱、能救命的宝贝！
第二天，天还没亮，村后的荒坡上就挤满了人，比赶集还热闹。
男女老少，人手一把锄头，叮叮当当的声音响成一片，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眼睛放光地在土里刨着，生怕自己刨得比别人慢了。
昨天还嫌弃这活儿掉价的，今天天不亮就扛着锄头冲在了最前面。
昨天还在背后说程之韵傻的，今天见人就夸之韵家的有本事，是文曲星下凡。
顾二牛的腿还没好利索，一瘸一拐的，却成了荒坡上最卖力的人。
他不要程之韵的铜板，只是红着眼，一筐又一筐地把挖出来的石刺根往程之韵家院子里送。
程之韵的院子，很快就成了全村最热闹的地方。
她支起两口大锅，院子里弥漫着那股奇异的苦涩碱味。
林颂宜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但看到程之韵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也定下心来，带着顾南舟和顾明珠帮忙清洗送来的根茎。
程之韵忙得脚不沾地，一边处理根泥，一边留意着系统界面。
【叮！【百花蜜酿】酿造熟练度+5。】
【叮！【百花蜜酿】酿造熟练度+8。】
随着她处理的石刺根越来越多，酿造出的蜜酿也越来越多，熟练度的提示音不断响起。
她将新酿好的几坛蜜酿全部回收给系统。
【叮！回收【百花蜜酿】（初级）500克，获得50积分。】
【叮！回收【百花蜜酿】（初级）500克，获得50积分。】
……
忙活了一整天，她的积分余额终于从“100”变成了“250”。
还差50积分，就能换那包【耐寒黑土豆】的种子了。
傍晚，最后一锅石刺根处理完，程之韵累得直不起腰。
她正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喘气，院门忽然被推开。
村长顾大石叼着烟杆，领着黑压压一大群村民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顾二牛，他身后还跟着他娘，老妇人手里捧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十几个鸡蛋，脸上又是感激又是局促。
村民们一个个肩上扛着筐，手里提着篓，默默地走到院子中央，将满满一筐筐的石刺根倒在地上。
不过片刻功夫，院子中央就堆起了一座半人高的小山。
黑褐色的根茎堆在一起，散发着浓郁的泥土气息，在夕阳的余晖下，仿佛是全村人沉甸甸的希望。
整个院子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程之韵，那一道道目光里，有敬畏，有期盼，更有将身家性命都托付出去的信任。
顾大石走上前，拿下嘴里的烟杆，对着程之韵，郑重地开口。
“之韵妹子，全村以后都指着你了。”
他指了指那座根茎小山。
“这根我们挖，这活我们干！只要你一句话，这后山我们都能给你翻过来！”
他的声音沙哑却有力，每一个字都砸在程之韵的心上。
主线任务的压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具象和沉重。
程之韵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正要说话。
一个尖锐的声音却从人群里传了出来，打破了这庄重的气氛。
“之韵妹子，我们信你，也愿意跟着你干。之前你带我们赚了不少钱，也得了不少粮食，你就是我们的活菩萨。”
说话的是顾二牛的娘，她往前挤了两步，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一丝精明和不安。
“可是……这蜜酿这么金贵，方子是你自己的，我们给你挖根，你到时候把蜜酿拿去卖了钱，这账该怎么算？”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院子里的火热。
原本激动兴奋的村民们，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微妙起来。
是啊，他们只顾着高兴，忘了这最关键的一茬。
方子是人家的，他们只是出力的。
到时候程之韵要是自己把钱都赚了，他们累死累活，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就是啊，这可得提前说清楚。”
“我们也不是要抢你的方子，就是图个心里踏实。”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气氛从刚才的众志成城，变得有些猜忌和浮动。
顾大石的脸色一变，回头就想呵斥。
程之韵却抬手拦住了他。
她平静地扫视了一圈，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很正常。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何况是关系到全村人生计的大事。
她走到那堆石刺根前，随手拿起一根，对着众人扬了扬。
“大家伙儿的心思，我明白。”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这蜜酿能赚钱，也能救急，是好事。但好事要做成，就得有规矩。”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顾二牛娘的脸上。
“我程之韵，不会让任何一个给我干活的人，喝西北风。”
“从明天起，所有挖来的石刺根，不再按筐给钱。”
她的话让众人一愣。
“我会拿出一个章程，咱们按劳入股。挖根的，出力的，都算股份。这蜜酿卖出去的钱，除了本钱，剩下的利润，咱们按股份分！”
“年底，家家户户，都拿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