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人看来是真的在深山老林里待久了，一张口，总是能让江真抓到破绽，尤其是那种有点心机和防备但不多的样子，实在是傻的有些可爱。
也不知道他们的师傅是怎么放心让这三个愣头青出来办事的。
江真甚至觉得他们三个能顺顺利利赶到这里，就已经算是运气了。
果不其然，沈走一闻言，脸上立刻变得难看起来，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可这也不能光赖他，石夯从一开始就暴露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更何况他也不知道这里拍卖会的规矩，导致现在越描越黑。
他瞥了眼身旁还在埋头啃鹿肉的石夯，又看了看林芽紧绷的侧脸，勉强扯出个笑：“秦兄说笑了，哪是什么宝贝，就是几株年份久些的‘血参’，想着能换点玄晶补贴师门，至于拍卖会门槛……我们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思来的。”
这话半真半假，江真也再多说什么，此事本就与自己无关，方才只不过试探一番几人罢了。
他捏着桃花糕慢悠悠嚼着，目光扫过沈走一背后裹得严实的长剑，随口道：“哦，原来如此。”
说完之后，便没了下文。
这时店小二端着新添的鹿肉和碗筷过来，瓷盘落在桌上时溅起几点油星，石夯的喉结当即滚了滚，也不管别的，甚至连筷子都省了，脏兮兮的双手伸进盘子拿起鹿肉就往嘴里塞。
沈走一见江真对此并无太大反应，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无奈住了口，只给江真添了杯酒，算是赔罪。
此后四人没再多说什么，安安静静吃完，桌上的鹿肉和桃花糕很快便见了底。
沈走一摸出几枚下品玄晶要付账，江真却按住了他的手：“说了我请。”
见对方还要推辞，又补了句，“等你们寄拍血参成了，再请回来便是。”
沈走一闻言，也不再坚持，只郑重拱手：“那便谢过秦兄，改日定当奉还。”
石夯和林芽也跟着起身道谢，三人收拾好行囊，背上长剑和布包，便朝着江真行了个江湖礼，转身往客栈外走。
石夯走在最后，还回头冲江真憨笑了笑，露出两排白牙。
江真目送他们消失在街角灯笼的光晕里，才叫店小二结了账，慢悠悠往临时住处走。
夜色渐浓，街上的玄者少了些，只剩几家商铺还亮着灯，伙计在门口吆喝着最后一波生意，却鲜少有人上门。
回到住处，江真摸出桃林山庄的令牌激活门上的微型阵法。
木门缓缓合上的瞬间，屋顶一枚萤石随之亮起。
昏暗的亮光里，房间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子，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接下来几日，江真彻底深居简出。
每日除了打坐修炼浮屠破妄心诀，便是研究骤雨，偶尔外出买些吃食，还顺便从市集买了一些低阶符箓。
他买的都是防身用的，例如燃火符和风刃符，七十枚下品玄晶一张，捏碎之后可以释放出炼精期六层境界玄者的全力一击。
期间没有任何人来找过他，江真也乐得清静，只等着拍卖会开场……
四天的时间悄然过去，到了这日，天还未亮，桃林山庄的主街便已人声鼎沸。
江真换上一身不易引人注目的青布长衫，捏着聚仙楼的近座令牌，随着人流往山庄深处走。
聚仙楼前立着两排穿宝蓝长衫的侍者，正逐一核验入场令牌。
楼外悬挂的鎏金铃铛随风轻响，与玄者们低声交谈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空气中都透着几分紧张的期待。
江真跟着队伍往前走，眼角余光瞥见沈走一三人正站在不远处。
石夯背着鼓鼓的行囊，林芽攥着布包，沈走一则时不时摸向背后的长剑，神色比那日在酒楼时更显局促。
他没有与三人相认，独自核验完令牌，江真拾级而上，踏入聚仙楼。
楼内共分三层，底层是普通座席，二层设着雅间，三层则是最尊贵的贵宾阁。
他的座位在底层靠前的位置，刚坐下，便有侍者端来茶水和糕点，轻声提醒：“客官，拍卖会半个时辰后开始，期间若需添茶，举手示意便可。”
江真点点头，目光扫过四周。
座席上已坐了大半玄者，衣着各异，气息强弱不一。
斜前方一桌，几个穿宗门服饰的弟子正低声交谈，右侧雅间的帘布半掩，隐约能看到里面端坐的人影，指尖把玩着上品玄晶，气度不凡。
不多时，楼内突然安静下来。
聚仙楼内的喧嚣随着琉璃灯的亮起渐渐收歇，锦袍老者手持鎏金托盘缓步登台，山羊胡梢沾着几分笑意，目光扫过满场座席时，自带一股压场的沉稳，正是此次拍卖会的主持者，人称“金眼先生”。
“诸位同道，晨光未曦便齐聚聚仙楼，这份热忱，老朽先谢过了。”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经术法加持，不高不亢却稳稳落进每个人耳中，连角落的窃窃私语都压了下去。
“今日这场拍卖会，筹备半年有余，共筛拍品一百零八件，上至能助炼丹期玄者稳固境界的上品法器，下至适合初入门弟子的低阶丹药、淬体药材，皆在此列。”
说罢，他抬手虚按，台下屏息静听：“规矩照旧，价高者得，不设上限、不徇私情。待会儿不管是百年药材还是罕见符箓，诸位尽管凭眼力、凭玄晶相争。”
老者指尖轻轻叩了叩托盘边缘，琉璃灯光映得他眼底发亮：“唯一一句提醒——拍下的物件，一旦离开了拍卖会落到了诸位手中，便再与本庄无关，还请诸位知晓。”
最后，他将托盘往前一递，笑容添了几分活络：“话不多说，免得耽误诸位捡宝的时辰。现在，第一桩拍品登场——”
话音刚落，两个侍者抬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走上台。
金眼先生掀开红布，露出里面三株通体泛红的果子。
“第一件拍品，百年烈焰果三枚，可入药炼丹，也可直接服用解寒毒。起拍价，五十枚下品玄晶，每次加价不低于五枚！”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议论声。
很快，便有玄者开始加价。
“五十五枚！”
“六十枚！”
“六十五枚！”
价格稳步上涨，转眼便突破了八十枚下品玄晶。
就在此时，二层雅间突然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三枚中品玄晶。”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江真循着声音望去，雅间帘布后，一个身穿锦袍的汉子正端着茶杯，目光冷冷地扫过台下。
金眼先生见状，连忙笑道：“这位出价三枚中品玄晶！还有更高的吗？”
台下鸦雀无声。
就在金眼先生要落第一槌时，另一侧的雅间突然开口，声音平淡却清晰：“十枚中品玄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