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绫思来想去觉得慕谨言最近太不对劲了，他虽不是那般在意自己名声的人，但也不至于这样糟蹋。
只可惜，他这个样子自己也没机会再去王府。
日子过着过着，终于迎来了恪静公主的仪仗抵京的这日。
慕谨言的恶名也随之日益渐增。
京中上至贵人下至平民，亦是捕风捉影，添油加醋。
将慕谨言前些年仅是逗猫遛狗的日子，描绘的更加活色生香、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朝中更是将他的所作所为当成了反面教材，用来教育自家的子子孙孙。更甚者还在家中私塾里反复强调，做人若是做成怀王这样，百年之后祖坟里都没坑能埋。
是以，年轻一辈的孩子将进不了祖坟一事，牢牢的记在心里。
原本那些偶尔偷着寻乐子的少年们，一时也被震慑住了，躲在家里埋头于书案之前奋发图强。
这也致使近日来京中的茶楼酒馆，勾栏行院，生意大不如前。
昨日夜里下了场雨，王府通往后宅的小石径上还有小水洼，花园之中处处透着一幅
绿意盎然的景象，也为这初夏时节增添了丝清凉。
顾长宁正疾步朝着潇湘院的方向走去，不必欣赏途中盎然便已是满身凉意。
他此刻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体统了，直接闯入余侍妾的房中。
榻上的人睡意正浓，顾长宁直接把慕谨言从醉梦里晃了出来。
他懒懒的抬着眼皮，不悦的皱着眉头。
待看清楚来的人是谁后又翻了个身，搂住了藏在被中的美娇娘，才咬牙切齿道：“混账，这才几时便叫本王起身。”
顾长宁只好拱手道：“回殿下，恪静公主就要进宫面圣了，是陛下传召要您即刻进宫。”
闻此言，他才睁开眼坐起身来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还请殿下动作快些，进宫面圣需沐浴更新，属下在山澜堂中已经备好了。这些日子朝中对您近日来的所作所为，已是怨声载道，若您今日再去迟了怕是会惹得朝臣众怒。”
他缓缓转过头，眼底愠色渐浓：“本王的事何时轮到的你来指手画脚，滚出去。”
顾长宁见状只好低眉顺眼的应了声是，便从房内退了出去。
——
夏日雨后湿润的泥土气味掺杂着花香，这种自然的清新总是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就算紧闭门窗，也依旧可以闻得到这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慕谨言独自坐在窗下凝视着棋盘上的走势，略略思索后，将手里的黑色棋子落在了斜交叉的白子上方。
原本已入死局的黑子，竟被这一子盘活，在白子的层层围攻之下得了片刻喘息。
有时看似已成定局，但只要找到突破口便可杀出别的路子来，接下来只要思量得当便可以赢得彻底。
哪怕，是付出些代价。
不多时，他听见一前一后的脚步声走进了山澜堂中。
他将被围杀的白子全部收走，吹灭了手边的烛火才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江则，为本王更衣。”
待他将穿着打点妥当后，江则又拿着紫金冠在他头上比划：“今日用这顶可好？”
“随你。”慕谨言拿起桌上那根墨玉发簪，往身后一递：“用这根。”
收拾齐整后，他对着镜子瞧着自己眼下的乌青，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本王这般可还算得体？”
“衣冠无有不妥，只是殿下这精神看着不太好，要不用盏参茶再出门吧？”
“要的就是精神不好。”慕谨言站起身整了整衣袍：“本王出门了，你在这守着吧。”
江则在他身后行礼：“殿下慢走。”
王府门口的长街上繁华依旧，只是路过的人瞧见他牵着马，从那扇朱红色的大门里出来时，都纷纷变了脸色。
却没有一个人敢当众议论，待他走远了些，那些人才敢说上一二。
他骑着马走出一段后，才发觉身边那些行人的头上都簪了石榴花和艾叶。
真是过糊涂了，连今日是端午都给忘了。
这一路上所见之人皆是结伴而行，街头巷尾人声鼎沸，欢声笑语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只有他，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热闹的街道，同他，对比鲜明。
他目光游离的看着前方，一想到待会儿进宫要做什么，就打心底的高兴不起来。
胸口处似有什么东西压着，压得他连气都喘不上来。
——
他来的还是有些迟了。
这一早朝的功夫，他的终身大事，就在这些人的嘴里轻易定了下来。
大殿之上，慕谨言朝着高处行了跪拜大礼。
两侧是云晟的满朝文武。
身边，则站着一位盛装打扮的女子。
慕景易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联想起他这个把月干的那些混账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暂时把那些难听的话忍了回去。
只语气不耐的吐出了两个字：“平身。”
“谢父皇。”
恪静公主入了云晟后，便在驿馆中休整了两日才入宫。
方才慕景易下令，让她和几个随从暂时住在宫里，送亲的队伍依旧住在驿馆。
“这位便是北宁来的恪静公主，往后她就是你的怀王妃了。”
恪静转过身，同他见礼：“见过怀王殿下。”
慕谨言亦拱手回礼：“恪静公主安好。”
“朕方才同大臣们商议，将你二人婚期定在了七日后，初九是个好日子。”
“还有太子同颜爱卿之女的婚事也定在那日，这两桩婚事在宫中一同操办。朕会让礼部的人把福宁宫重新装点。太子在东配殿，怀王在西配殿。”
待慕景易将商议的结果宣出，同这两桩婚事有关联的人皆跪下谢了恩。
慕谨言沉着脸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太子脸上的得意却让他心烦意乱到了极点。
“此事诸位爱卿可还有异议？”
“臣等，没有异议。”
“若是无事了，那今日便退朝吧。怀王留下，竹意带公主先去怡然居歇着吧。”
众大臣：“臣等告退。”
慕谨言拱手道：“儿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