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在山谷中回荡了三响，随即归于死寂。雾气翻涌着贴地流动，颜洛汐的靴底还踩着那枚刚升起的青铜齿轮，冰冷的金属边缘嵌进泥土，纹路朝上，正对着她掌心的探针。
她没动，只是将背上的小灵往上扶了半寸，确保他的脸埋在披风里不受寒气侵袭。轩辕凌站在她左前方一步远，剑已出鞘三寸，目光锁住前方雾中那片若隐若现的檐角。陈游侠蹲在地上，手指轻触齿轮表面的扭曲符号，眉头越皱越紧。
“这标记不是刻的。”他低声说，“是烧进去的。”
颜洛汐点头。探针末端微微发烫，系统在她脑中浮现一行字：【能量残留活跃，来源与石台一致】。
她收回探针，握紧剑柄。四人继续前行，步伐放得极慢。地面震动依旧存在，像是某种机关在地下轮转，节奏稳定，每十二步一震，仿佛踩在活物脉搏上。
走出不到二十丈，头顶岩壁突然传来细微摩擦声。
颜洛汐几乎是本能地侧身，同时抬手示意止步。三道黑影从高处跃下，落地无声，身形分作三角，瞬间封锁退路。
为首一人手持短刃，刃身泛着青灰光泽，出手直取颜洛汐咽喉。轩辕凌横剑格挡，金铁相撞，火花迸溅。那人手腕一翻，短刃竟如蛇般弯曲，绕过剑锋继续逼近。轩辕凌被迫后撤半步，肩伤裂开，血渗了出来。
另一人扑向陈游侠，手中链钩甩出，缠住刀身猛拽。陈游侠不肯松手，顺势前冲，两人在雾中翻滚数圈，尘土扬起。
第三人未攻人，而是直扑颜洛汐背上昏睡的小灵。她反应极快，转身用探针迎击，铜杆与链钩相撞，震得虎口发麻。就在交手刹那，她看清对方袖口内侧——一道黑色烙印，正是那扭曲符号，下方还有一串细小数字：**七三九**。
她心头一沉。
系统忽然响起：【警告：检测到高强度精神干扰源，建议启动心灵洞察——倒计时五秒】。
她闭眼，意识短暂抽离。视野中，三人动作变缓，彼此之间有淡灰色光丝连接，如同无形的网。他们每一次换位、每一次出招，都像被同一根线牵引。
这不是默契，是操控。
她睁眼，低喝：“别追！聚拢！”
话音未落，那名与轩辕凌交手的黑衣人猛然变招，短刃划破空气，直刺其肋侧旧伤。轩辕凌勉强闪避，仍被划开一道血口。陈游侠终于挣脱链钩，翻身站起，刀锋劈向对手脖颈，却被对方以左手硬挡，皮肉撕裂声清晰可闻。
三人攻势骤然收紧，步步压迫。
颜洛汐迅速扫视四周，雾太浓，看不清是否有更多埋伏。她低头看了眼探针，蓝光微弱闪烁，提示地下能量流正在增强。
“他们不是来杀我们的。”她突然说。
轩辕凌喘息着问：“那是来做什么？”
“测试。”她盯着那三人的眼睛——瞳孔颜色略有异常，深处泛着极淡的银光，不似活人。“他们在试我们能走多远，能破多少机关。”
陈游侠抹了把脸上的汗，冷笑：“那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猎物。”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火折子，点燃后掷向右侧空地。火光乍起，三人几乎同时偏头，动作整齐得诡异。
颜洛汐抓住这一瞬空档，迅速在系统空间调出物品具现界面。【可具现：轻型声波铃x1，剩余能量：41%】。
她确认具现，一枚铜铃落入掌心。铃身无舌，却自带微震。
她等三人再次逼近，忽然将铃抛向空中，同时低喝：“低头！”
铜铃在半空嗡鸣，声波扩散。三人动作齐齐一滞，手按耳侧，似乎受到强烈干扰。
陈游侠趁机暴起，一刀削断其中一人左臂袖带。布料撕裂，露出整条手臂——皮肤上密密麻麻全是黑色编号，从肩到腕，层层叠叠，像是反复烙印又愈合的痕迹。
“这不是一个人。”陈游侠声音发紧，“这是……训练出来的。”
颜洛汐盯着那串数字，脑中飞速运转。七三九——若为编号，说明这个组织至少有七百三十九个执行者。且这些人行动统一，受控于某种机制，绝非江湖散兵。
她看向被制住的那人，正欲开口逼问，对方忽然剧烈抽搐，嘴角溢出黑血，双眼翻白。
“毒发了！”陈游侠惊呼。
颜洛汐立刻上前探脉，指尖触及颈动脉的瞬间，感受到一股阴冷气息逆流而上。她迅速抽手，却发现指腹已被一层薄霜覆盖。
“体内有自毁装置。”她沉声道，“一旦失手，立即灭口。”
轩辕凌靠在一块岩石上，呼吸沉重，右臂血流不止。他抬头望向雾中建筑：“他们既然敢现身，就不会只有这三个。”
话音刚落，远处雾中传来一声低沉传音，不似人声，更像是由机械震荡传出：“灰塔已知汝名，勿再前行。”
声音落下，两具尸体突然自燃，火焰呈幽蓝色，燃尽后只余灰烬，连骨渣都不剩。
颜洛汐抱紧小灵，察觉他身体微微发颤，腕间印记忽明忽暗，像是在与某种力量拉扯。她伸手覆上他的额头，温度正常，可指尖触到皮肤时，竟感到一丝轻微的排斥感，仿佛孩子的身体在抗拒她的接触。
“小灵？”她轻唤。
没有回应。
她转向轩辕凌：“不能再往前了。他们不是守碎片的人，是守‘门’的。”
轩辕凌沉默片刻，点头：“先止血，再议下一步。”
陈游侠撕下外袍一角，替他包扎伤口。动作间，他瞥见地上那枚齿轮仍在微微转动，仿佛尚未完成使命。
颜洛汐蹲下身，用探针轻轻拨动齿轮。它缓缓旋转，直至某一角度，地面再度震动，比之前更剧烈。前方雾中，一座石门轮廓逐渐显现，两侧立柱刻满与符号对应的凹槽，中央一道裂缝，形如钥匙孔。
“他们在引导我们。”她说，“不是阻止，是筛选。”
轩辕凌站直身体，剑尖点地：“那就走到他们不想让我们看到的地方。”
陈游侠收刀入鞘，盯着雾中石门：“但得先弄明白，七三九之后，还有多少这样的‘人’等着我们。”
颜洛汐抱着小灵站起身，目光落在自己方才被霜覆盖的指尖。皮肤已恢复正常，可血管深处，那一丝暗色纹路又浮现了一瞬，随即隐去。
她没说话，只是将探针重新插入布囊，紧了紧背上的孩子。
四人朝石门方向迈步。
行至中途，地面突然塌陷半尺，露出一条暗渠。渠中流淌的不是水，而是粘稠的黑色液体，缓缓移动，表面浮现出无数扭曲面孔，一闪即逝。
颜洛汐停步，俯身查看。
液体中，一只眼睛缓缓睁开，直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