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障……”
凌疏妡抬手摸着身前的虚空，指尖明明什么都触不到，却能清晰感受到那股无形的阻碍。
她站在原地，眉头微蹙。
若是仔细去看，能发现那片虚空并非完全透明，而是浮着一层极淡的、近乎透明的银白光晕。
凌疏妡就这么站了许久，指尖始终停留在光晕边缘，感受着那若有若无的阻力，脑子里翻来覆去地琢磨。
过了几秒，才试着将指尖再往前送了送。
一点点…
一点点……
直到用力。
指尖竟轻轻穿进了那层银白光晕，触到了另一侧的空气。
凌疏妡瞳孔骤缩，猛地收回手，又试探着伸了出去。
这一次，指尖依旧顺利穿过，而那层淡白光晕在她指尖触碰的瞬间，立刻泛起了一圈极淡的波纹。
像投入石子的湖面，一波叠着一波向外扩散，银白的光色也随之明暗交替，又很快恢复原状。
凌疏妡心头一动，不再犹豫，缓缓往前凑了凑，将手掌慢慢贴向光晕。
随着手掌的靠近，光晕上的波纹越来越明显，一圈接一圈地漾开。
凌疏妡垂眸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触碰屏障时的微颤。
她站了许久，直到空气中慕曦媃的气息又淡了几分，才猛地回神，不再纠结，转身就往山下追去。
可刚走没几步，身前又泛起一道淡白光晕。
又是一道道屏障。
能通过。
但好像很费时间。
另一边，慕曦媃刚踏进广场，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密集起来。
她回头，就见十几个弟子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站成圈将她困在中央。
这些人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神发直，连站着的姿态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僵硬，手里的佩剑虽未出鞘，却都紧紧攥着。
慕曦媃看着这圈密不透风的人，眉头皱得更紧，只觉得心烦意乱。
她没动，目光扫过一张张木讷的脸，慢慢抬眼望向天空。
“我算是明白了……”
“你一直看着我。”
……
一阵隐约的声响顺着风飘来，断断续续钻进凌疏妡耳中。
她脚步猛地顿住，心头莫名一紧。
凌疏妡下意识抬头望向山下，可层层叠叠的灵植和回廊挡得严严实实。
那声响忽远忽近，没头没尾的，却让她莫名焦躁起来。
凌疏妡越想越急，转身就往山下冲，可刚跑两步，就又撞上了那道淡白光晕。
这一次，她没再试探，双手死死贴在屏障上，体内灵力顺着掌心疯狂涌向屏障——
“砰”的一声轻响，那层看似坚固的光晕瞬间碎裂，化作点点银光消散在空气里。
刚往前迈了一步，却见前方不远处，又有几道淡白光晕依次亮起，层层叠叠挡在去路上。
“烦死了！！”
……
广场上，倒下的弟子一个接一个。
慕曦媃站在人群中央，白色道袍肩头、袖口溅满暗红血渍，一缕发丝被血黏在颊边，下颌线绷得极紧，却透着股凌厉的冷感。
周身隐隐萦绕着一层极淡的黑色气息，缠在发梢、衣角，眼底也泛起极浅的猩红，透着股说不出的冷戾。
但自己貌似浑然不觉。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僵硬的面孔、空洞的眼神，一波波往她身前涌。
一下子，周围的打斗声、兵器碰撞声仿佛都被隔在了很远的地方。
耳中只剩下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沉重而缓慢，每一声都像敲在骨髓里。
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挥剑、格挡，不让任何人靠近。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很慢，慢到每一秒都像被拉长，慢到只能清晰地数着自己的心跳。
“滚开啊！！！”
慕曦媃猛地抬头，积压在胸腔里的烦躁、愤怒与莫名的恐慌，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周身的黑色气息骤然暴涨，紧接着，一道刺眼的黑色光芒从她体内直冲云霄，撕裂了头顶纹丝不动的云层。
……
黑光直冲云霄的瞬间，凌疏妡猛地转头。
也不知道是先看到还是先感应到。
凌疏妡瞬间被那股骤然爆发的力量惊得连连后退，脚步踉跄着踩空了一级石阶，险些摔倒。
光束里散发出的气息，带着莫名的压迫感压迫感，莫名心慌，胸口发闷，忍不住大口喘气，指尖都微微发颤。
缓了缓神，凌疏妡再次望向山下。
这次直接用跑的，“咚”的一声撞上了屏障，额头瞬间传来一阵钝痛。
凌疏妡捂着头，疼得皱紧眉头，揉了揉额头继续往前冲。
也没时间仔细看了。
山下传来的气息越来越强烈，每一次震动都顺着地面传到脚底，再蔓延到心口，让凌疏妡总是心慌了一次又一次。
……
广场上一片狼藉，石砖碎裂，剑刃散落，倒地的弟子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慕曦媃站在原地，肩头微微垂着，胸口因方才的爆发仍有些起伏。
缓缓抬眼，目光扫过广场，最终落在了中央。
“大石头……”
中央一直立着一块巨大的仙石，通体呈淡青色，表面刻着模糊的符文。
这倒是让慕曦媃想起来了。
上一世死亡后转生也是因为这块石头。
慕曦媃刚抬步往仙石方向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破空声。
她心头一凛，想侧身躲闪，却已来不及——
一道如水般流畅、又似锁链般细长的箭矢，带着寒气，“唰”地从斜后方射来，精准地贯穿了慕曦媃的左肩。
箭身入肉的瞬间，尖锐的疼痛猛地炸开，顺着肩骨往四肢百骸蔓延。
慕曦媃闷哼一声，脚步踉跄着往前栽了半步，左手下意识捂住流血的伤口，指缝间很快被温热的血浸透，连带着整条手臂都开始发麻。
她咬着牙，额角渗出冷汗，艰难地抬起头，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空气里，裂开了一道细细的、像玻璃纹路般的裂缝，那道水流似的箭矢，正是从裂缝中延伸而出。
……
凌疏妡刚冲到山脚，太阳穴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眼前猛地一黑。
又是这种感觉……
视线里的广场轮廓在黑暗中忽明忽暗，耳边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只有心脏“咚咚”的跳动声格外清晰。
直到没有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