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先看看这个！”
德肖恩将这几页纸递了过去，同时强调道。
“这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好东西还在后面！还有五盘…呃…记录着更多秘密的‘高级磁带’！”
他用自己认为最“高大上”的词来形容，虽然他自己根本不懂那些是什么。
“我告诉你，这些东西，可是有人拼了命也要保护的！绝对是好东西！”
伊万诺夫接过文件，面上依旧云淡风轻，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怀疑和不耐烦。
他借着月光，低头看向那几页文件纸。
然而，仅仅只是扫了几眼，他的心脏就如同被重锤猛击，骤然停止了跳动！
纸张上那些复杂的公式、图表，那些关于“内爆透镜”、“中子反射层”、“临界质量计算”的术语和参数…
虽然只是片段，但以他的专业知识和受过的训练，他瞬间就辨认出，这绝非普通的科学文件！
这的的确确，是涉及某个武器设计的核心机密！
可当他看到这页文件的首页，那个清晰的标题——曼哈计划热蘑武器设计时，一股寒意混合着巨大的狂喜，如同冰与火交织的浪潮，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我的上帝！”
他内心下意识地惊呼！
“这怎么可能？！”
这居然是那份让戈尔同志、让整个摩斯都魂牵梦绕、让那个林默付出生命代价的蘑菇资料！
它竟然真的存在？！
而且，竟然落在了这四个懵懂无知、如同乞丐般的街头混混手里？！
这简直是…荒谬绝伦！却又真实地发生了！
伊万诺夫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倒流，握着文件的手指因为极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但他强大的职业素养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
他强行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喉咙有些发干。
他猛地咳嗽了一声，掩饰住瞬间的失态和急促的呼吸声。
伊万诺夫抬起头，脸上依旧保持着那种略带挑剔和无所谓的神情，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些普通的技术图纸。
他将几页文件随手合上，用尽量平稳的语气，带着一丝漫不经心问道。
“嗯…看起来确实是某个武器的技术文件，不过看起来价值不大。”
“你…想要多少钱？当然，我只是对这个感到好奇，价格要是太高就算了。”
他必须确认对方是否清楚这些资料的真正价值，以及他们的胃口有多大。
德肖恩一直在紧张地观察着伊万诺夫的表情，见他反应平淡，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以为这次又要黄了。
听到对方问价，他皱起了眉头，开始飞速思考。
“五百米币？一千米币？不，太少了！”
“这家伙看起来不像穷人…要不…豁出去了！”
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他认为是“天文数字”的金额——一万米元！
这足够他们四个人潇洒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可以考虑离开公爵城这个鬼地方了！
“就算说多了也没事，又不是不能还价，实在不行，三百米币也是可以考虑的...”
想到这，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显得底气十足，然后，缓缓地竖起了一根黝黑的手指。
他准备报出那个他认为是“天文要价”的数字——一万米币。
然而，就在他嘴唇翕动，那个“one（一）”的音节即将吐出的瞬间...
伊万诺夫看着他那根竖起的手指，眉头立刻紧紧地皱了起来，语气带着明显的为难和一丝不悦，打断他道。
“十万米币？（one hundred thousand?）”
“……”
德肖恩整个人如同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雷霆劈中，瞬间僵立在原地！
他竖着的那根手指，仿佛变成了一个可笑的雕塑。
他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滚圆，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十…十万？！！”
他是不是听错了？！还是出现了幻觉？！他明明想说的是一万！一万就已经是他能想象的最大数字了！
十万？！这个数字对他而言，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钱”的概念，那是一个他从未敢涉足的神话领域！
是足以彻底、永远改变他们四个人，乃至他们家人命运的巨款！
巨大的冲击感让他彻底发蒙，失去了所有语言能力，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伊万诺夫，仿佛变成了一尊黑色的石像。
而他身后的马利克、贾马尔和特雷尔也听到了这个数字，三个人同样瞬间石化，特雷尔甚至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防止自己尖叫出来。
伊万诺夫看着德肖恩那副震惊到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立刻了然。
“呵呵...原来这家伙根本不清楚这些东西的真正价值！完全被这个报价吓傻了！”
“也好，十万米币虽然是一笔巨款，但相对于这份资料的战略价值，简直是九牛一毛。”
“而且…”
想到这，他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这笔钱，他们有没有命花，还是个未知数。”
伊万诺夫来之前就没想着黑吃黑的，但此时他有不得这么做的理由。
首先，德肖恩他们看到了他的脸，尽管不是很清晰，但那也是看到了。
其次，如此重要的资料交易要是被这四个蠢货透露出去，后果不是他能想象的。
所以，绝不能让任何知情人活着离开，这是铁律。
于是，伊万诺夫故意做出一副极其艰难仿佛割肉般的表情，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
“好吧！十万…就十万！但我要看到所有的东西！包括你说的那五盘‘磁带’！一份都不能少！”
德肖恩此时终于从巨大的震惊和狂喜中稍微回过一点神，他感觉自己像踩在云端，轻飘飘的，几乎要晕过去。
他忙不迭地点头，声音因为激动都有些颤抖。
“有！都有！全的！你放心！”
“明天晚上，同样时间，还在这里。”
伊万诺夫快速地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要耍花样！”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德肖恩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他已经完全被十万这个数字冲昏了头脑，哪里还会想别的。
伊万诺夫没再多言，深深地看了一眼依旧处于狂喜和懵圈状态的四个人，转身快步离开了仓库，身影迅速融入外面的黑暗之中。
直到伊万诺夫消失很久，德肖恩才猛地跳了起来，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狼嚎般的怪叫，一把抱住旁边的马利克。
“十万！十万米元币！伙计！我们发财了！真的要发财了！！”
马利克和贾马尔也反应过来，兴奋地互相捶打着对方，发出嗷嗷的怪叫声。
特雷尔更是激动得直接跪在了地上，语无伦次地感谢着他在天堂的祖母。
他们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巨大财富幻想中，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亲手打开了一扇通往深渊的大门。
而门的另一边，等待他们的，绝非他们梦想中的天堂。
——
次日，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泼洒在公爵城破败的工业区。
寒风卷起地上的废纸和尘土，在空旷的街道上打着旋，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河边废弃码头的三号仓库，像一个被遗忘的钢铁巨兽残骸，匍匐在黑暗里，只有远处河流微弱的水声和偶尔海鸥的啼叫，更添几分阴森。
仓库内部，黑暗几乎凝成实质。
仅有几缕惨淡的月光，从屋顶巨大的破洞艰难地挤进来，在布满灰尘和油污的地面上投下几块模糊的光斑。
德肖恩、马利克、贾马尔和特雷尔四人，已经提前一个小时躲在了这里。
他们藏身在一堆巨大的散发着腐朽木料气味的废弃货箱后面，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既充满了对即将到手巨款的渴望，又夹杂着本能的恐惧。
“玛德，那家伙不会不来了吧？”
特雷尔紧张地舔着干裂的嘴唇，声音有些发颤，不停地从货箱缝隙向外张望那扇锈蚀的铁门。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弹簧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闭嘴，特雷尔！”
德肖恩低声呵斥，但他自己的手心也全是冷汗。
他强迫自己冷静，反复摩挲着怀里那个挎包，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一定会来的！十万米币！他都出动出十万了，他能不要？”
马利克扛着棒球棍，瓮声瓮气地道。
“德肖恩，那家伙…看起来不像普通人，我有点…怵他。”
他那通常只有蛮横的脸上，此时难得地露出一丝不安。
就连相对冷静的贾马尔此时也眉头紧锁，低声道。
“德肖恩，我总觉得这事太顺利了。”
“十万米币…就为了这些看不懂的东西？这钱…我感觉拿着有点烫手。”
“烫手？”
德肖恩猛地转过头，在昏暗中，他的眼睛因为激动和贪婪早已布满血丝。
“贾马尔！你特么清醒点！这是我们唯一翻身的机会！唯一能爬出这个粪坑的机会！”
“想想看，有了这十万米币，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去西海岸，买好车，住大房子！”
“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再也不用担心下一顿饭在哪里！”
“烫手？今天就算它着火了，老子也要攥紧了！”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引起细微的回响，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
这番话与其说是说服同伴，不如说是给自己打气。
巨大的诱惑已经蒙蔽了他的大部分理智，恐惧被强行压到了心底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