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在这边椅子上坐会儿。”他拉着刘星玥走到走廊的长椅边,轻轻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你就在这里,靠着椅背眯一会儿,我去看看谨柔。”
这一次,刘星玥没有拒绝:“好,你也别太累。”
苏烈枭应了一声,快步走向护士站,借来了一条干净而厚实的毛毯。
他回到长椅边,仔细地将毛毯披在刘星玥身上,安顿好刘星玥,苏烈枭这才转身,再次轻轻推开苏谨柔病房的门。
室内依旧只亮着那盏昏黄的床头灯,光线柔和地洒在苏谨柔沉睡的脸庞上。
她呼吸平稳,药效似乎让她暂时远离了痛苦与恐惧的折磨。
苏烈枭静静地站在床边,凝视着妹妹苍白的睡颜,确认她暂时无碍,一直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了几分。
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高大挺拔的身躯在连续的精神压力和疲惫侵袭下,也感到了难以支撑的沉重。
后半夜,他终究是抵不住困意,上半身趴在妹妹的病床边缘,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第二天清晨,熹微的晨光透过病房的薄窗帘,驱散了夜的沉寂。
苏谨柔率先醒了过来。
她刚一睁眼,就看到了趴在床边那个熟悉的身影。
即使在睡梦中,他那浓密的剑眉依旧微蹙着,脸上写满了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担忧。
看着哥哥为了自己如此操劳,苏谨柔鼻尖一酸,心中涌起阵阵难以言喻的心疼与愧疚。
而这时,苏烈枭也醒了过来,看到苏谨柔醒来,他紧绷的神情也变得柔和起来。
“谨柔,醒了?”
“感觉怎么样?后背还疼得厉害吗?”
苏谨柔摇了摇头:“哥,我好一些了,没那么疼了。”
她抓紧哥哥的手臂,急切追问道:“小五呢?他醒了吗?”
苏烈枭眼神微微一暗,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你别太担心,他那边情况暂时稳定。”
“我已经联系了京城最好的脑科专家,今天下午就会过来给他会诊。你放心,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听到龙小五依旧昏迷不醒,苏谨柔眼神瞬间黯淡下去,被巨大的失落和更深沉的忧虑笼罩。
但她看到哥哥布满血丝的双眼和一脸掩饰不住的倦容,她还是低低地说了一句:“谢谢哥哥。”
苏烈枭苦笑一声:“傻丫头,跟哥还说什么谢不谢的。一家人,不说这些。”
他站起身,叮嘱道,“你好好躺着,我去买早餐。”
“现在小五那边有医生和护士守着,情况稳定,你最关键的任务就是养好自己的伤。”
苏谨柔看着哥哥关切而疲惫的眼神,终是将所有的焦虑和不安强行压了下去,乖巧地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了,哥。”
苏烈枭出去买早餐后,病房里暂时安静下来。
没过多久,刘星玥轻轻推门走了进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苏谨柔那双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睛,心头顿时一紧,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她快步走到床边,柔声问道:“谨柔,后背还疼得厉害吗?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苏谨柔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不想让嫂子太过担心,轻声回答:“嫂子,我没事,就是有点没力气。”
刘星玥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想起正事,神色稍显凝重。
“谨柔,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小五的那个卫星电话在坍塌的时候完全摔坏了,医院这边联系不到他的家人。”
“你看……我们是不是要通知一下她家人?”
苏谨柔闻言,沉默了片刻。
她的眼前仿佛浮现出龙雪姐姐爽朗的笑容。
现在还在正月里,年味未散,她们应该正享受着难得的团聚和欢乐吧?
家里还有年幼的孩子需要照顾……她实在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将一个如此沉重的噩耗抛过去,打碎那份安宁,让所有人陷入恐慌和担忧。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看向刘星玥:“嫂子,先等等吧。”
“等下午脑科的专家会诊之后,看看具体情况再说。”
“现在告诉他们,也只是让她们徒增烦恼,跟着干着急,解决不了问题。”
刘星玥理解地点点头:“也好,先集中精力治疗。”
“你放心,小五那小子福大命大,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一定能逢凶化吉的。”
这时,苏烈枭提着早餐回来了,简单的清粥小菜和还冒着热气的包子,他将一份递给刘星玥。
“星玥,先吃点东西。”
刘星玥接过,柔声道:“好,你们先吃,我去洗漱一下再过来。”
她说着,对苏谨柔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便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刘星玥离开后,苏烈枭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苏谨柔的病床摇起一个比较舒适、又能方便进食的角度。
看到她上身固定着绷带,手臂活动明显受限,他自然而然地端起那碗温热的清粥,用勺子轻轻搅动散热。
然后舀起一勺,递到妹妹嘴边:“来,慢点吃,小心烫。”
苏谨柔看着哥哥的动作,鼻腔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苏烈枭大她十四岁,在她的成长历程中,这个哥哥扮演的角色,很多时候更像是一位沉稳可靠的父亲。
她记忆里,小时候每次生病不舒服,守在床边喂她吃饭、耐心哄她吃药的,总是哥哥。
没想到自己长大了,遇到这样的事,哥哥依旧是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
她顺从地张开嘴,温热的粥滑入喉间,暖意蔓延,却更催生了想哭的冲动。
她哽咽着:“哥……对不起,我总是让你这么操心……”
苏烈枭苦涩一笑,眼神温和:“谁让我是你哥呢。”
苏谨柔看着哥哥眉宇间无法掩饰的疲惫,想到昨天自己失控的情绪给他增添的负担,内心充满了愧疚。
她不能再那样任性,让哥哥和嫂子跟着心力交瘁了。
接下来的一整天,苏谨柔虽然乖乖躺在床上,但她的全部心神都系在隔壁病房的龙小五身上。
每一次走廊传来脚步声,她的眼神都会下意识地飘向门口。
每一次苏烈枭或护士进来,她开口第一句永远是带着颤音的“小五怎么样了?”。
而得到的,始终是“还没有醒来”的消息。
每一次希望的落空,都让她的眼神黯淡一分。
从被送入医院那一刻起,她眼中曾经灵动璀璨的光芒就仿佛彻底熄灭了,只剩下一片沉寂的、望不到底的灰暗。
她不再哭闹,只是像个木偶一样,怔怔地望着天花板,眼泪就那样无声地顺着眼角滑落。
苏烈枭看着妹妹这副了无生趣、如同“活死人”般的模样,内心百感交集,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
下午,脑科专家团队的会诊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