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独聊几句？
陈老板和齐师傅也愣住了，换上了几分担忧。
这节骨眼上，是什么意思？
难道……事情还有变数？
赵小丽迅速压下心头的波澜，对着陈老板和齐师傅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转向秘书，露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
“好的，麻烦您带路。”
她跟着秘书，走出了会议室。
陈老板和齐师傅站在会议室门口，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走。
“这……”齐师傅的声音有些发干。
“别慌。”陈老板强作镇定，“应该不是坏事。真要翻盘，刚才在会上就翻了，没必要多此一举。”
话是这么说，可心，还是悬着。
秘书没有带赵小丽拐进了旁边一间小一些的办公室。
门开着。
一股淡淡的茶香，飘了出来。
老领导已经脱掉了刚才那件严肃的中山装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色的确山良衬衫，正坐在沙发上，自己动手冲洗着茶具。
“领导。”秘书轻声说了一句，便悄然退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赵小丽和老领导两个人。
“坐。”老领导指了指对面的单人沙发。
“谢谢领导。”赵小丽依言坐下，身子只坐了三分之一，腰背挺得笔直。
老领导将一杯刚沏好的茶，推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尝尝。不是什么名贵的茶，就是喝个习惯。”
“谢谢领导。”赵小丽双手捧起茶杯，却没有喝。
她不知道对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老领导自己喝了一口，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小同志，不要紧张。”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赵小丽更紧张了。
“今天，你让我开了眼界。”老领导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
赵小丽的心提了起来。
“不管是你的眼光，还是你的胆识，都不像你这个年纪该有的。”
这和刚才在会上的问题，不是一样吗？
“领导，我……”
“你不用解释。”老领导摆了摆手，“我把你单独留下来，不是为了追究你那些想法是从哪里来的。”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
“今天的会，你赢了。赢得漂漂亮亮。”
“但是，你也把人，给得罪狠了。”
赵小丽的瞳孔，微微一缩。
张主任！
“我们德昌厂，是个老国营厂。里面的关系，盘根错节。有些人，能力不一定有，但位置很重要。”
“张主任主管生产和采购，新公司成立后，很多事情，绕不开他。”
“今天你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了不台。这个梁子，算是结结实实地落下了。”
“以后，你们的路，不会好走。”
赵小丽听懂了。
这是敲打，更是……提点。
他是在告诉自己，拿下一票否决权，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谢谢领导的提醒。”赵小丽诚恳地说道，“我会注意的。”
“光注意，是没用的。”老领导摇了摇头，“对付这种人，你得比他更懂规矩，更会利用规矩。”
“我们的合作，是写进章程的。每一个流程，每一笔款项，都要做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他想找茬，都找不到地方下手。”
“他要是敢在原材料、生产环节上动手脚，你手里的那一票否决权，就不是摆设。”
赵小丽心中一凛，没想到，老领导会跟她说得这么直白。
“领导，您……”
“我快退了。”老领导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地说道，“在这个位置上，干了一辈子，总想留下点什么。”
“‘星空纱’这个项目，我看得到它的未来。我不想它因为一些人的私心，一些内部的斗争，最后黄了。”
“我把宝，押在了你们身上。”
“所以，我希望你们能赢。”
他是把自己职业生涯最后的一个希望，托付给了她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领导，您放心。”她站起身，郑重地鞠了一躬，“我们绝不会让您失望。”
老领导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意。
“还有一件事。”
“您说。”
“你刚才说的，那个港城杂志。”老领导的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上面还说了些什么？”
赵小丽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说了很多。关于企业管理，市场营销，还有很多国外的经济形势分析。”
“嗯。”老领导沉吟片刻，“如果方便的话，以后帮我带几本最新的。”
“没问题！”赵小丽立刻答应下来。
“好了，去吧。”老领导摆了摆手，“外面的人，该等急了。”
“谢谢领导，我先走了。”
赵小丽退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看到赵小丽出来，陈老板和齐师傅立刻迎了上去。
“怎么样？小赵，领导说什么了？”
赵小丽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没事。领导就是勉励了我们几句，让我们好好干。”
听到只是勉励，陈老板和齐师傅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太好了！太好了！”陈老板激动地搓着手，“走走走，今天我请客！我们必须好好庆祝一下！”
“庆祝是必须的。”赵小丽笑着说，“不过，我得先去打个电话。”
她要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那个运筹帷幄的人。
找到邮局，排了半天的队，终于轮到了赵小丽。
“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母亲赵淑芬的声音。
赵小丽的鼻子，有点发酸。
“妈，是我。”
“嗯，事情办完了？”
“办完了。”
“一票否决权，拿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嗯，知道了。”
“合同的细节，都敲定了吗？”
“还没，老领导让我们和法务科对接，尽快拿出最终方案。”
“行。你让陈老板和齐师傅盯着合同。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都不能出错。特别是关于否决权行使条件的条款，必须按照你在会上说的，写得清清楚楚，不能有任何模糊的空间。”
“我知道了，妈。”
“你那边的事情处理完，就尽快买票回港城。”
“回港城？”赵小丽一愣。
“对，德昌这边，只是生产基地。真正的战场，在港城，在海外。”
“我们的设计、品牌推广、销售渠道，都要在港城建立起来。时间不等人。”
“好。”
就在赵小丽以为通话要结束时，赵淑芬又开口了。
“对了，你回港城之前，去一趟市里的百货大楼，或者专门卖进口商品的地方。”
“去干什么？”
“去买几台最新的日本产的便携式磁带录音机。要那种体积小，带外放，音质好的。”
赵小丽有些不解。
“妈，我们买那个做什么？”
“你先别问，买回来就行。”赵淑芬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赵小丽拿着话筒，愣了半天。
她收起思绪，转身找到了还在兴奋中的陈老板和齐师傅。
“陈老板，齐师傅，合同的事情，就要辛苦你们二位了。”
“我这边，可能要尽快回一趟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