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透过车窗，在真皮座椅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赵小丽坐在后座，身旁的母亲赵淑芬闭目养神。
开车的司机很专业，车速平稳，沉默寡言，可赵小丽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她总是不由自主地看向驾驶位，那个位置空荡荡的，梁文浩不在。
他去散播那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了。
一想到这个消息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赵小丽就感觉自己的心脏闷的慌，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有那么一丝丝的空落落。
她越是这样想，心里那份空虚感就越是清晰。
“小丽，坐不住了？”
“没……没有。”
“你这身战袍，还没穿习惯？”
赵小丽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这条鲜红的裙子。经过这几天的锤炼，她已经能面不改色地穿着它走进任何一家奢侈品店，但此刻，她又感觉到了那种熟悉的束缚感。
这不是衣服带来的，而是心里的恐惧。
“妈，我们真的……真的要把事情闹这么大吗？”她小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万一……万一那些人不讲道理，直接……”
她不敢再说下去。
“不闹大，怎么钓鱼？”赵淑芬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平静如水，“小丽，你要记住，当你把一块小肉骨头扔进狗群里，它们会为了抢夺而互相撕咬。但如果你扔下去的是一头整牛，它们就会暂时放下争斗，一起抬头看你，思考怎么才能从你这里分到最大的一块肉。”
“我们现在，就是那个扔牛的人。”
赵淑芬的话，简单粗暴，却让赵小丽瞬间明白了。
是啊，一块小骨头，陈彪可以仗着自己凶恶，独吞下去。可是一头整牛，他吞得下吗？他敢吞吗？
车子停在了一家大型珠宝行的门口。
“下车吧，”赵淑芬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戏台已经搭好了，我们这两个主角，也该登场了。记住，你现在不是红星市的赵小丽，你是来港城撒钱的赵小姐。你的钱，多到可以把整个九龙城寨填平。”
赵小丽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她挺直腰杆，脸上挂上那副练习了无数次的、不可一世的表情，挽着母亲的手臂，走进了金碧辉煌的珠宝行。
这里的经理显然已经通过某些渠道，提前知道了这两位“财神爷”的大名。他亲自迎了出来，脸上堆满了谦卑又热情的笑容。
“赵总，赵小姐，欢迎光临！我们店里昨天刚到了一批南非的钻石，还有几套缅甸的翡翠，都是顶级货色，我带您二位看看？”
“把你们这最贵的、最大的、最闪的，都拿出来给我女儿挑。”赵淑芬淡淡地开口，气场十足。
赵小丽配合着，用一种挑剔又无知的眼神扫视着柜台里的珠宝，仿佛在看一堆不值钱的玻璃。
就在这时，珠宝行的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牛仔裤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个子很高，身形挺拔，脸上戴着一副墨镜，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径直穿过大厅，无视了经理和店员们警惕的目光，走到了赵小丽的身后。
“赵小姐，你走太快了。”
这个声音……
赵小丽猛地回头。
梁文浩摘下墨镜，露出一张俊朗却带着几分痞气的脸。他今天的打扮，和他那身笔挺的西装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少了几分精英的疏离，多了几分街头的危险气息。
“你……你怎么穿成这样？”赵小丽有些结巴。
“没办法，”梁文浩摊了摊手，动作很是潇洒，“赵总下了死命令，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贴身保镖，穿西装打架不方便，还是这样利索点。”
他的目光在赵小丽身上扫了一圈，然后凑近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再说，你穿得像个移动的金库，我不穿得凶一点，怕镇不住那些想打劫你的。”
他的呼吸喷在赵小丽的耳廓，带着一丝淡淡的烟草味，让她的脸颊瞬间就红透了。
她想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脚像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
“胡……胡说八道什么！”她强装镇定地反驳，声音却软绵绵的，毫无气势。
梁文浩轻笑了一声，不再逗她，而是转向赵淑芬，微微躬身：“赵总，都安排好了。”
“嗯。”赵淑芬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出现和这身打扮毫不意外。
“消息已经通过几个最可靠的渠道，送进了城寨。现在，‘黄金珠宝中心’和‘三倍补偿’这两个词，应该已经在城寨里那些大佬的耳朵里嗡嗡响了。”梁文浩汇报道。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赵小丽却能想象到，那座罪恶的城池里，此刻是何等的暗流汹涌。
就在这时，珠宝行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几辆黑色的轿车呼啸而至，一个急刹车停在了门口。车门打开，一群穿着黑西装、神情不善的男人走了下来。
为首的一个，是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他一眼就看到了店里的赵淑芬母女，立刻挤出笑容，快步走了进来。
“哎呀，这位想必就是从内地来的赵总吧？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珠宝行的经理脸色一变，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八字胡身边的人一个眼神就逼退了。
赵淑芬看着来人，不动声色。
梁文浩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赵小丽挡在了自己身后。
“我是福义兴的肥佬坤，”八字胡自报家门，目光在赵淑芬和赵小丽身上来回打量，最后落在了赵淑芬身上，“听说赵总财力雄厚，想在九龙城寨做一笔大生意？”
消息才放出去不到一个小时，肥佬坤就亲自找上门了。
鱼，比想象中上钩得更快。
赵淑芬还没开口，另一个方向又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
“肥佬坤，你消息倒是快得很嘛。”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唐装、手里盘着两颗核桃的老者，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龙爷。”肥佬坤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显然对这个老者颇为忌惮。
和义堂的龙爷。
城寨里资格最老、最讲“规矩”的人。
龙爷没有理会肥佬坤，他的目光锁定了赵淑芬。
“这位老板娘，想在我的地盘上，建什么黄金珠宝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