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房间里的阴影仿佛比先前更加粘稠了。
费德西尔的手掌贴在斑驳的墙面上，淡金色的佛力如同水波般沿着石壁扩散，却在三米外就诡异地消散无踪。
“不对劲……”
他眉头紧锁，指尖的佛光忽明忽暗。
“整座古堡的结构在变化。”
沃克兰德焦躁地扯了扯汗湿的领口。
她腰间悬挂的圣水瓶里，液体正以反常的速度蒸发，在玻璃壁上凝出‘危险’字样的水痕。
“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那孩子如果还在地下室……”
费德西尔突然一拳砸在墙上，蛛网般的裂纹中渗出暗红液体。
“该死！那厉鬼临死前肯定启动了某种机关！”
女祭司被他的爆发吓了一跳。
这个总是从容不迫的男人，此刻额角青筋暴起，眼中的金光几乎要化为实质。
她犹豫片刻，轻轻按住他紧绷的手臂。
“殿下，您刚才说……怨气核心？”
费德西尔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抬手在空中勾勒出一个立体模型。
“就像巫妖的命匣一样，命匣不灭，巫妖不死！这座古堡本身就是个巨大的养尸地，而地下室……”
模型突然翻转，露出底部血红色的核心。
“就是它转化怨气的熔炉。”
“那您之前是如何感知到的？”
“战斗时，厉鬼与核心之间有明显的怨气流动。”
费德西尔双手比划着。
“就像蛛网中央的蜘蛛，每根丝线都是它的触角。但现在……”
他猛地握拳。
“网断了。”
一阵刺骨的穿堂风突然掠过走廊，沃克兰德打了个寒颤，不自觉地靠近费德西尔。
“会不会……核心已经转移了？”
“不可能。”
费德西尔斩钉截铁地说。
“这种级别的进气装置，至少要准备三个月才能移动。”
他忽然停顿，若有所思地看向女祭司。
“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从一开始，我们看到的‘地下室’就是幻象。”
费德西尔眼中金光大盛。
“大祭司，你还记得我们最初是在哪个房间遇到那些‘佣兵’的吗？”
沃克兰德一怔，异色瞳微微收缩。
“东翼二层……那个制作傀儡娃娃的房间！”
两人几乎同时转身冲向记忆中的方位。但穿过三道拱门后，面前出现的却是他们十分钟前才检查过的厨房。
“空间扭曲……”
费德西尔咬牙切齿地说。
他忽然单膝跪地，双手按在地板上。
“既然找不到路，那就让路来找我们！”
“第五式·迎佛西天！”
如来虚影再现，但这次佛掌不是攻向敌人，而是重重拍向地面。
整座古堡剧烈震颤，墙皮簌簌脱落，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
最诡异的是，这些符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排列。
“它在自我修复！”
沃克兰德惊呼，她突然扯下颈间的翡翠吊坠，狠狠砸向墙壁。
圣物碎裂的瞬间，一道蓝光如利剑般刺入墙体，暂时冻结了符文的流动。
费德西尔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六道轮转》功法运转到极致。
他的瞳孔完全变成了金色，视线穿透层层幻象，终于捕捉到一丝微弱的怨气流动。
来自他们头顶的天花板！
“在上面！”
他一把搂住沃克兰德的腰肢。
“抓紧了！”
女祭司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身体腾空而起。
费德西尔脚踏虚空，每一步都在空气中留下金色的莲花印记。
当他们抵达天花板时，他空出的左手猛然插入看似实体的石料。
手臂竟然直接穿了过去！
“果然是幻术。”
费德西尔冷笑。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孩子就在我们头顶的夹层里！”
沃克兰德突然抓紧他的衣襟。
“殿下……您有没有听到……”
微弱的，像似孩童的啜泣声正从幻象之后传来。
费德西尔的手臂穿透天花板的刹那，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直窜脊背。
那看似坚实的石料竟如同水面般泛起涟漪，将他的整条手臂吞没。
他下意识搂紧沃克兰德的腰肢，纵身跃入那片扭曲的空间。
“这是……！”
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僵在原地。
他们悬浮在一个倒置的六边形大厅中央，脚下是古堡原本的天花板。
而头顶，如果这个空间还有上下之分的话，则是五扇造型各异的铁门，呈五芒星状排列。
每扇门上都用鲜血绘制着不同的恶魔符文，最中央的门楣上还挂着个仍在滴血的孩童布偶。
“空间折叠……”
费德西尔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伸手触碰最近的墙壁，指尖传来皮革般的诡异触感。
“不是普通的空间魔法，这是用活人献祭制造的‘皮囊之间’。”
沃克兰德的圣水吊坠突然炸裂，液体在空中凝成箭矢指向左侧第三扇门，她颤抖着指向那些门缝下渗出的液体。
“左边那扇门后面……流出来的是新鲜血液……”
费德西尔运转六道轮回功法，眼中的金光穿透门板。
他看到每个房间都像被某种巨兽的胃袋包裹，墙壁随着呼吸节奏蠕动。
最骇人的是中央大厅的地板，那根本不是石材，而是无数张被鞣制的人皮缝合而成的‘地毯’，每张人皮都保留着死者最后的痛苦表情。
“这至少需要上百个施法者的皮肤……”
他强忍恶心分析道。
“难怪能维持这么精妙的空间结构。”
五具守卫傀儡从阴影中缓步而出，它们的出现令整个空间骤然降温。
费德西尔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些傀儡的仿真程度远超想象。
走在最前面的那具傀儡，皮肤呈现出病态的苍白光泽，几乎与真人无异。
它穿着考究的黑色管家服，领口系着暗红色的领结。
当它抬起手时，费德西尔甚至能看到手背上细微的汗毛和淡青色的血管。若不是那双完全由齿轮组成的眼球，几乎要让人误以为这是个活人。
“请出示……主人的手谕……”
傀儡管家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摩擦，带着诡异的机械颤音。
它的嘴唇开合间，露出里面精密的金属牙齿，舌头上刻满了细小的恶魔符文。
沃克兰德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她注意到这些傀儡的脖颈处都有一圈精细的缝合痕迹，像是将某种生物组织与机械强行拼接在一起。
更骇人的是，当它们移动时，胸腔里会传出微弱的心跳声。
这些怪物竟然被植入了某种活体器官！
见二人没有回应，傀儡管家的笑容逐渐扭曲。
它的嘴角如同被无形的手拉扯，一路撕裂到耳根，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锯齿状金属利齿。
撕裂的皮肤没有流血，而是露出下面精密的齿轮传动装置。
“没有手谕……就是入侵者……”
它的声音突然分裂成五个声调，其余四具傀儡同时咧开相同的恐怖笑容。
它们整齐地解开西装扣子，露出胸腔。
那里镶嵌着仍在跳动的人类心脏，每颗心脏都被锁链般的金属血管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