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华回头看到陈立，笑道：“呀~~这是谁呀？这不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吗？”
那副贱兮兮的样子一如既往，陈立积压的情绪瞬间找到了缺口，几步冲过去，一脚踩在这家伙脚背上，骂道：
“你他妈死哪儿去了？”
“你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李中华捂着脚背哀嚎。
“我刚去了你家……”
见陈立一脸严肃的说着。
李中华脸上的嬉笑淡去，慢悠悠地开口：
“哦……你说这事儿啊。在你解决骰子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陈立难以置信，“你就一点都不……不在意？！”
李中华没说话，只是走到旁边的塑料板凳坐下，一只胳膊撑在膝盖上，手托着下巴。
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伸进裤裆里挠了两下痒痒，目光散漫地投向街上川流不息的车灯和匆匆行人：
“就是因为在意……”
他的声音很低沉：“所以我才选择不管这事。吴……我爸也好，那个名义上的家也好，甚至是那段跟我牵扯的关系，都是不该存在的牵绊。
我们干的那些鸟事，说好听点叫拯救世界，说难听点咱们有没有明天都难说，就不该拖着别人一起下地狱。”
陈立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把无关的亲人彻底排除在自己危险的世界之外……这是何其残酷，却又何其无奈的、最正确的选择。
满腔的怒火和委屈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无力的理解和同情取代了。
他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蔫蔫地走过去，挨着李中华也坐在了一张同样吱呀作响的塑料板凳上。
许久。
陈立直直地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肺雾。”
“干嘛？”李中华下意识地回应。
“你想知道我的过去吗？我最大的秘密。”
陈立目光依旧停留在那片虚无的橘色上，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平静，却重若千钧：。
李中华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侧头看向身边的男人，震惊道：
“你该不会是阳痿了吧？心素也会阳痿？”
“艹！”
陈立感觉自己脑门上的血管差点当场炸开！
刚才的沉重气氛瞬间被他这句不着四六的话轰成了渣渣！
他猛地扭头，咬牙切齿，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操！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李中华一脸无辜加理所当然地摊手，“咱俩像是能聊正经事儿的人吗？”
“嘶~”
陈立倒吸一口气，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不过最后他还是用一种极其认真、几乎一字一顿的语气说道：
“其实吧，我不是这里的人。”
“我知道，你以前吹牛逼说你祖爷爷在上京当大官，是被贬到沧南来的。”
陈立嘴角一扯，这话他以前确实说过，当初唬的李中华和几个同学给他磕头喊大人。
“我是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是个穿越者……”
陈立一口气说完。
他屏住呼吸，紧张又期待地看向李中华，等待对方的反应。
预料中的震惊、怀疑、看傻逼的目光……一概没有。
李中华就像是听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那张常年嬉皮笑脸的脸上，此刻连一丝惊讶的涟漪都欠奉。
陈立懵了：“你……你不信？！”
“信啊。”
李中华回答得干脆利落，甚至还点了点头。
“那你……”
陈立指着他那张毫无波澜的脸，骂道：“你丫表情呢？震惊呢？你倒是给我一点反应啊！”
李中华眨了眨眼。
后知后觉般猛地倒吸一口冷气，眼睛夸张地瞪圆，嘴巴张大能塞进鸡蛋。
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嘴，语气浮夸得如同演着三流苦情剧，震惊道：
“天呐！！我的好兄弟竟然是穿越者？！”
“操！你糊弄鬼呢？！”
陈立气的牙都快咬碎了。
李中华收起了他那奥斯卡级别的尴尬表演，恢复了那副混不吝的死样子，没好气地道：
“神经病都这么说，再说了，你也不看看哥们儿是谁的心蟠？
别说你是个穿越者了，哪怕你现在告诉我你其实是外星人，我会拍着大腿说‘嘿！看到没！我哥们是外星人！’
你要是路边野狗，我就把你带回家，每天给你吃热乎的屎。”
听到这话。
陈立恨不得当场脱裤子往李中华嘴里拉一泡。
可他愣了愣，却连一句骂李中华的脏话都说不出来。
不是找不到词儿，是心头那股劲儿泄了。
李中华这傻逼的反应就像一盆冰水，把他心里那些翻涌的困惑和焦虑，浇得连一点都不剩。
无论自己嘴里蹦出的是穿越、还是克苏鲁，李中华这货都能淡定地接茬，甚至还能煞有介事地开始讨论。
和这肺雾沟通？
陈立自嘲地苦笑了声。
对牛弹琴的挫败感也就罢了，关键是那份无人能理解的孤寂，让他感到窒息。
就仿佛自己和这个世界之间横亘着一条无法逾越的裂谷。
而唯一能理解这条裂缝李中华，却像个傻子似的搁这儿打街机！
“还有别的事吗？”李中华问。
“你接着玩吧。”
陈立摆手，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回家了。
回到家。
沙发上堆着不少大包小包。
外婆和蛇女正在整理这一趟逛街斩获的藏品。
外婆眉开眼笑地拿出一件黑色夹克外套，朝陈立抖了抖：
“回来啦？看看外婆给你买的新衣服，喜欢不？”
蛇女穿着一件刚换上的墨绿色衬衫和牛仔短裤，正慵懒地陷在柔软的沙发里，两条修长笔直的腿交叠搭在茶几上。
听到动静，她抬起眼皮瞥了陈立一眼，红唇弯起一个揶揄的弧度：
“你去哪了？怎么出了一趟门就变得死气沉沉的？”
“我没事。”
陈立随口回答。
屁股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心里却安静不下来。
这种日子舒适的有点太过舒适了。
他觉得自己像个习惯了在狂风巨浪中驰骋的水手，一下子回到风平浪静的港口，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
陈立实在忍不住站起身，在蛇女略带好奇和外婆不解的目光中，径直走向洗手间走到洗手间。
他洗了把冷水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伸手拍打着脸颊，喃喃道：
“我真是有点精神太过紧张了，好日子都不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