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嗯了一声，拿起桌上已经冷透了的煎饼一言不发地啃。
段以从床上坐起来，“不对啊，你这干嘛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打工。”
“打工？”段以拔高音调又重复了一遍，这才看见男人身上的旧衣服已经被换了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款式简单虽然不至于贵到哪里去，但是好歹看上去是那种不廉价的衣服。
段以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别告诉我，你出去打工就是为了给自己换一身衣服？”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个道理段以当然也懂，但是大哥！你现在在被人追杀诶，居然还有心思打工买衣服？
男人终于把眼神从煎饼上移开，抬手一指旁边的一堆纸袋，“当然不止一身。”
段以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险些眼前一黑，他是不是应该早一点跟这个大叔科普一下钱这个东西到底有多么难挣？问责的话刚涌上嗓子眼，男人把最后一口吃完，缓缓开口：“里面还有几套是买给你的，你看看合不合适。”
“买给我的？”段以愣了一下，嘴巴张成圆形指了指自己。
男人随即点了点头，段以半信半疑地将尺码翻了一遍，里边有一半多的衣服都是给他的，而是码数都还挺准的。
出租屋里灯光昏暗，这时候段以走近了仔细一看才发现男人手上和脸上都有轻微的擦伤，虽说看上去不是十分严重，但是这的确不该出现在一个重伤初愈的人身上。
看了男人半天，段以做了个深呼吸，把正欲出口的质问给咽了回去，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出门给人买药去了。毕竟这么张如花似玉的脸，要是毁了还真挺可惜的。
小区外面就有一个规模很小的药店，段以随便拿了一些消炎药和碘酒，不到十分钟就回了租房。
伤口给处理得差不多的时候，段以虽然没问，男人却还是开了口：“我打了一场比赛，赢了一场就能拿五万。”
段以再度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刷新了，现在一看，这货失忆之前绝壁是什么帮派大佬啊，失忆了都没忘这一身好身手还能拿来挣钱。见段以没说话，男人又问：“你不高兴了？”
段以瞥了他一眼，把用过的棉棒投篮似的丢进垃圾桶，没好气道：“没生气，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
大约是所有失忆的人都没了花花肠子，男人不客气地拆穿他，“可你这个语气听着就像是生气了。”
段以顿了一下，彻底泄了气，“我真没生气，不过你以后出去干嘛能不能事先跟我支会一声啊？你好歹是我捡回来的人，我们一一起待了两个多月了，捡只小动物也该有感情了吧？再说了，怎么着也只有我不要你的份，没有你把我甩下的份吧？”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段以也不知道自己本来挺心疼他这一身莫名其妙的伤，可这话出口怎么听怎么都不对劲。
就在他以为男人生气了的时候，男人点点头，“我只打这一场，以后都不去了。”他抬头看段以，又补充，“以后不会让你担心。”
段以十分诡异地从他这句话里踅摸出了一点撒娇的意味，后背忽然飘上一阵寒意，段以使劲晃了晃脑袋，两手搭在男人肩膀上语重心长道：“其实吧真不是我不让你出去，你想想啊，这才过去两个月呢，你的仇家说不定现在还在到处打听你的消息呢，你现在这么大张旗鼓地可不就正撞枪口上了嘛。”
他以前看了这么多黑帮电影也不是白看的啊，那些人不都讲究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什么的？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就放过男人。
男人抿了抿唇，“我知道，我能保护好自己……还有你。”
段以的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
“我这几天去了很多地方。”男人忽然开口打断他余下的话，“而且今天打比赛的时候我想起了很多东西，周全的周，游离的游，周游，我的名字。”
段以觉得自己的心脏在某个瞬间猛地跳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强行被从他身体里面抽离，男人也许很快就会把一切想起来。
或者说，周游很快会把一切想起来。
定了定神，段以拉过一旁的凳子在周游的身边坐下，勉强地笑了笑，“那挺好的，还有没有想起别的？比如家庭住址啊，或者说你仇人是谁为什么要针对你这……”
周游恢复了一些记忆之后耐心似乎也不比从前，再度打断段以的话：“你是想把我送走吗？”
段以愣了一下，心道大哥你能不能抓一抓重点啊？我刚才那句话重点明明是后半句好吗？
但这种吐槽显然是不能说出来的，段以干咳了一声，“当然没有啦，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的意思呢其实就是，你看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你其实也应该能感觉到你失忆之前是个有钱人吧？”
段以环视一圈简陋不已的租房，习惯性地搓了搓鼻子，“但是你看，这个环境跟你之前比那肯定就是天差地别，既然你已经都想起来了又何必再受这种委屈呢。”
周游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复杂，丢下一句我没想起来别的就直接进了浴室。
段以本身就困得要命，被周游给叫醒之后短暂被打跑的瞌睡虫很快又跑了回来，正坐在桌边都快打上盹了，浴室的门忽然被一把拉开。全身上下只围了一条浴巾的周游从里边走出来，即使这两月疏于锻炼，可挡不住底子太好。
一眼望过去，段以便瞧见未干的水滴从湿发上淌下来，顺着薄薄的一层胸肌下滑，最后落进浴巾之中失去踪迹。
段以愣了一秒，整张脸几乎是在瞬间爆红，随即动作夸张地伸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大声道：“卧槽！你为什么不穿衣服出来啊？”虽说在岛上的时候，他偶尔会因为太累懒得走回家而跟周游一张床，可也没这么坦诚相见过啊！
周游原本看着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居然闪过一丝一晃而过的笑意，望了段以片刻才不以为意说：“我忘了拿换洗的衣服，而且我们两个都是男人，有什么关系？”
“但是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吧！”段以蒙着眼睛转了个自以为跟周游面对面的方向，“我是个gay！所以你能不能有一点跟gay同居的自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