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
苏芷萱笑着上前，“那你给我戴上。”
叶润依言上前，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轻轻绕过她的脖颈，将平安符系好。
红绳贴合着肌肤，带来一丝奇异的暖意。
系好平安符，叶润的手还未收回，苏芷萱却忽然抬头看她，眼神异常认真：
“你记住，一定要记住。
如果我哪天确实变了，变得让你认不出来，你一定要用心感受自己的内心。
我或许会伤害你，或许会说出很严重的话，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被表象迷惑。”
话音刚落，叶润忽然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她。
“放心，我肯定会保护好自己。”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环在苏芷萱背上的手微微收紧，
“你也是，一定要好好的。”
苏芷萱能感觉到，环抱着自己的人，肩膀在微微颤抖，那双埋在她颈窝的眼睛，早已泛红。
“好……
要好好的。”
她抬手，轻轻拍着叶润的背，低声重复着。
相拥的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仿佛想将此刻的温度牢牢记住。
只是谁也不知道，她们下一次见面将会是何时，又或者，彼时站在面前的，是否还是当初的那个人。
前路迷茫，无人能料。
………
时光如指间流沙，匆匆滑过，转眼便是数月。
苏芷萱的书桌前，堆叠着厚厚一摞稿纸，每张纸上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蝇头小楷工整严谨，仔细看去，皆是关于医理药性、辨证施治的心得与记录。
灯光下，她的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揉了揉酸涩的双眼，指尖在微凉的纸页上轻轻顿了顿。
就在这时，一旁的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起来，打破了室内的宁静，而且响个不停，像是有急事。
苏芷萱拿起手机，看清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时，原本带着倦意的脸上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划开了接听键：
“怎么了？
这么晚打电话过来？”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抽泣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哭喊，是小妹苏语嫣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
“二姐……大黄…死了……呜呜呜…二姐……”
“什么？”
苏芷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语气陡然一紧，
“你说清楚，大黄怎么了？
上个月视频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
我今天放假回来…
一进门就喊它，喊了好久好久，大黄都不吭声……”
苏语嫣的哭声越来越大，带着孩童般的无助与悲伤，
“它就趴在窝里，跟睡着一样……
我摸了它才发现，身体都硬了……
呜呜，二姐，我好伤心啊……
明明上周我还跟它一起在院子里追蝴蝶，结果它就这么走了……”
听着小妹撕心裂肺的哭声，苏芷萱的心也跟着揪紧了。
她定了定神，放柔了声音，耐心地安慰着电话那头的苏语嫣，等她情绪稍稍平复了些，才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苏芷萱脸上的疲惫被一种急切取代。
她立刻打开购票软件，手指飞快地滑动着屏幕，查询最近一班回老家的高铁票。
确认有票后，毫不犹豫地点击了购买，支付成功的提示弹出，她才长舒了一口气，起身开始收拾简单的行李。
无论如何，这个时候，她必须回去陪在小妹身边。
天刚蒙蒙亮，苏芷萱便踏着晨露赶回了家。
一进门，她没顾上歇脚，径直走向院子角落——那里曾是大黄的窝。
窝早已被拆卸得干干净净，只在地上残留着少许食物残渣。
苏芷萱戴上手套，指尖捻起一点残渣放在鼻尖轻嗅，又仔细观察着色泽，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是氰化物。
她太清楚这东西的毒性了，只需极少量，就能迅速抑制生物体内的呼吸酶，眨眼间便能导致呼吸停止、心脏骤停。
对大黄这样的小狗来说，几乎是瞬间毙命。
【对我下手不成，就把主意打到我的家人身上，连一条狗都不放过，你真的很好！】
苏芷萱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眼底翻涌着冰冷的怒意。
她悄然收起那些残渣，痕迹瞬间消失无踪。
这时，里屋传来细碎的梦呓：
“大黄…大黄…”
是小妹苏语嫣。
苏芷萱放轻脚步走进房间，看着床上蜷缩着的身影，轻声呢喃：“阿嫣……”
仿佛被这声呼唤惊醒，苏语嫣猛地从床上坐起，睁眼看到苏芷萱的瞬间。
所有的坚强轰然崩塌，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哭声里满是失去伙伴的委屈与难过。
“二姐，大黄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苏芷萱轻抚着她的背，声音尽量温柔：
“别哭，我们带大黄去个好地方。
它只是先去轮回了，说不定下次就变成漂亮的小狗狗，再回到你身边呢？
世界上很多狗狗都会这样的。”
不久后，郊外一片僻静的坡地上，多了个小小的土堆。
苏芷萱从包里拿出一包大黄最爱吃的狗粮，轻轻撒在土堆前。
【大黄，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她垂眸望着那堆新土，眸色幽深，
【但你放心，害你的人，我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风拂过草地，带着清晨的凉意，也仿佛捎去了她无声的誓言。
………
“家里的食材，尤其是蔬菜水果，一定要多冲洗几遍，彻底处理干净。”
苏芷萱抱着几大瓶洗手液走进厨房，将它们一一摆在洗漱台显眼的位置，又叮嘱道，
“最近都是雾霾天，听说别处还在发洪水，天气和环境都不太好，入口的东西千万不能马虎。”
说着，她才仔细打量起四周。清晨回来时满心都是大黄的事，竟没注意到家里已经悄悄翻新过了。
墙面重新刷过，泛着干净的米白色；
橱柜换了新样式，边角打磨得圆润光滑，连地砖的纹路都和记忆里不同了。
“家里这些事不用你操心，你在学校好好上学就行。”
苏母陆瑶端着一盆刚摘的青菜从外面进来，看到她忙碌的身影，嗔怪道，
“怎么这么早回来？
也不说一声，我好给你留早饭。”
“没事，妈，我就回来拿点东西，一会儿就走。”
苏芷萱转过身，帮着把青菜放进水池，
“你们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别总将就。”
说完，她没再多留，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房间的变化也很大，书桌上的旧台灯换成了护眼款，墙角的书架重新刷了漆，连窗帘都换了更遮光的布料。
她在房间里翻找了许久，从床头柜的抽屉深处摸出一个旧相册，又打开衣柜顶上的纸箱，里面是一沓沓零散的照片。
有她小时候的，有上学时和同学的合影，还有几张和家人的全家福。
苏芷萱将所有照片一股脑地收进背包，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将相册里存着的电子照片也全部上传到私密空间。
做完这一切，她看着空荡荡的抽屉和纸箱，轻声自语：
“这下，这里应该再也没有属于我的痕迹了。”
语气里听不出是轻松，还是别的什么滋味。
她拉上背包拉链，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房间，转身带上门，仿佛要将过去彻底关在身后。
“去哪了？”
顾夜怀刚放下手中的书，耳边就传来房门开合的轻响。
他抬眼望去，苏芷萱正换着鞋，神色淡淡的，像是带着一身晨露的寒气。
“回了趟家。”
苏芷萱声音没什么起伏，换好鞋便径直往自己房间走，“我先回屋了。”
“中午还吃吗？”
顾夜怀起身，看着她的背影问道。
“不吃了。”
三个字轻飘飘的，门已经被带上，隔绝了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