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季饶看着方柒也落荒而逃的背影，微微挑了挑眉，朝着陆粥和大师姐露出一个得瑟又欠揍的表情。
嚣张的眼神里就透露一句话：看吧，二师兄这种人，就要这样才能收拾他。
一阵天旋地转。
曲季饶感觉神魂被扯了出去，那股神秘的吸力让他挣扎不得，耳朵边像是有无数的人在说话，面前的陆粥和拂映雪的面容渐渐模糊，只能发出一连串声音。
“小师妹妹……啊啊啊……”
话音未落，三师兄像个尸体一样倒在地上，安安稳稳的表演了自己的拿手绝技。
“三师兄，你说死就死啊。”
陆粥熟练的伸手接住了曲季饶，脑壳有点懵懵的。
“送回棺材里吧。”
拂映雪起身，拍了拍不存在的灰，走时嘀咕了一声：“老是这么死，也不是一回事啊，也不知道师父想到法子没有。”
陆粥无奈，只能把人搬回房间，放进了那个专门打造的棺材里面。
手指刚刚碰到棺材，白霜就蔓延。
赶紧把人放进去以后，陆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微微垂着眼眸，看着面容上带着不甘和惊恐之色的三师兄。
“这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又死了。”
一道空灵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差点没把陆粥吓死，就差大喊一声妖怪了。
回头一看，就四师姐。
程妙兮的手轻轻搭在陆粥的肩膀上，帮她驱散了万年寒玄冰带来的冷意。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棺材中人身上。
记得自己闭关时，三师兄就莫名其妙的死在了闭关中，害她还胆颤心惊的，以为三师兄遇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所以才会死得那样诡异和丢脸。
两人所修的道相同。
她选择闭关，也有一探究竟的原因，想要弄清楚三师兄的神魂去向。
这次出来看到三师兄，心中挺高兴的，没来得及叙旧，就看到三师兄又死在了眼前。
说死就死，让程妙兮就惊呆了，不缠着徐清来表白跑来看看什么情况。
陆粥道：“三师兄时不时会这样，短则几天，多则月余，每次醒来以后，都会一个人静静坐一会。”
“他有说他去哪了吗？”
“没有，三师兄的记忆很模糊。”陆粥果断的摇了摇头，开口道：“除非那些记忆非常深刻的事情，或者他费劲想要记住的事情，其他的事情都会忘记，或者就像是隔着这层雾，让他记不起来。”
陆粥认真想了想曲季饶死了好几次又醒过来的表情。
毫无疑问，他很排斥。
那是一种万念俱灰，没啥好活着的疲惫感。
作为天之骄子，他本该意气风发，和其他的天之骄子一起逐鹿，可是他现在面对自己不知道何时会忽然死去，即便醒来以后也只能待在无情峰。
程妙兮听完后，只能轻轻一叹。
“谁又甘心呢，以前三师兄最喜欢往外面跑，也经历过好几次秘境探险，名声大噪，力压其他宗门的天之骄子。”
那时的少年站在人前，便让一众天骄充满了忌惮，不愿意与他为敌。
程妙兮跟在曲季饶身边，出去过几次，她只记得明晃晃的日光下，三师兄凌厉的眉宇嚣张又肆意，微微扬起的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看着骤然安静下来的场面。
轻笑一声，众人心随之一紧。
衣服还沾染着先前战斗留下来的鲜血，有着一种极端肆意的残酷，冰冷的目光扫过一众天才：“谁刚刚在侮辱我师妹。”
这是陆粥第一次听说曲季饶的过去。
和现在漫不经心又带着几分吊儿郎当不同，那种压迫感扑面而来。
天才很多。
惊才绝艳的曲季饶慢慢的消失了。
程妙兮：“这个棺材是当初我们打造的，他神魂消失得太诡异了，就想着万一有天还能回来呢。”
晚上，陆粥去找徐清来。
“师父，三师兄这个……”
徐清来一直也为了这一件事情烦恼，喝了一口酒。
他其实也怕，怕自己徒弟有天彻底迷失了。
就像他成为山神一样，要不是自己找到了他，他就已经彻底迷失了路，再也回不到自己的肉体中。
如今的他，又去了哪里？
哪怕修为在上涨，可是少年意气又经得住多少次的消耗呢？
徐清来看着不开心的陆粥，勉强笑道：“别多想，你三师兄好着呢，你不是喊过我仙长爷爷嘛，仙长爷爷是无所不能的。”
直到现在，他还会打趣陆粥。
记得以前陆粥，就喊他仙长爷爷，眼里都透露着一股子单纯。
陆粥也笑了起来。
后面，她去过仙梯那里修炼了。
过仙梯嫌弃陆粥，但是也喜欢陆粥的天赋。
它就想搞明白，陆粥是怎么把九幽摄魂铃拽下来的。
那玩意，响一声就足够让人魂飞魄散。
哪怕是圣人神魂，也没法逃过。
但是眼前这个在发呆的家伙，还活蹦乱跳的，过仙梯沉默不语，倒是它的死对头已经气急败坏了。
九幽混沌钟不高兴，它就高兴。
“快修炼吧。”过仙梯催促陆粥，“平时的时候嘴巴那碎，今天你没抢到鸡腿？难过成这个样子。”
陆粥瘪瘪嘴：“你嘴巴才碎。”
粥粥都怀疑是不是没有人和过仙梯玩，所以过仙梯话那么多。
大家都说，它高冷。
陆粥表示这就是放屁，过仙梯一点也不高冷，就像几百年没有说过话一样。
“仙梯仙梯，有办法可以帮到三师兄吗？”
陆粥和过仙梯说了曲季饶的情况，过仙梯浑身散发着仙气，开口道：“这种情况我听过，你三师兄应该……”
过仙梯看着陆粥因为自己的话，亮起来的眼睛，又赫然闭嘴了。
这种事，还是不要让陆粥知道。
要是它没有猜错的话，她的三师兄应该是某些不可描述的大人物下的棋子。
而棋子本身，并不知道这件事。
不过，曲季饶有什么特殊的呢？他是棋子还是这本身就是针对他的棋局，将他死死困住在迷途中？
陆粥都快急死了。
“你说话说完啊，别打葛藤……”
粥粥气得，方言都飙出来。
过仙梯幽幽开口道：“太早知道一些事对你来说没好处，仙路道上路成空，等你实力够了，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说完，它又不说了。
陆粥气得半死，就开始使劲的抠它的石头。
“我就想帮帮三师兄，什么太早知道对我没好处，是不是有人害三师兄？”
“上清宫阙那么厉害，连宗主和师父他们也没有办法吗？”
“世界很大，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大。”过仙梯丝毫不介意陆粥扒拉自己的石头，“太多惊才绝艳的人出现，又倒下，你三师兄并不特殊，不过就是修仙界失去了一个人而已。”
“等你强大起来，或许有一天你还会忘记有这么个人。”
有些东西，不能说。
陆粥听完心中一痛，莫名其妙想哭。
“才不是呢，那是我的三师兄，三师兄可好了，每次都会想着给我带小礼物，你坏，我不和你玩了。”
陆粥一拳头砸下去。
过仙梯感觉自己的灰都抖落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不是过仙梯放水，陆粥还真扒拉下了一块砖头。
自己多余的边角料被扒拉了下去，过仙梯都无语了。
死丫头，生气的时候力气这么大，你怎么不上天呢。
两个小话唠，就吵起来。
程妙兮一副看见鬼的表情：“大师姐，小师妹在干啥呢？”
她只能听见陆粥说话，听不见过仙梯说话。
毕竟，过仙梯是要面子的。
拂映雪神情淡淡：“她在和过仙梯吵架，小师妹天赋好，过仙梯很偏爱她，只是这一点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宗门中的长老也没打算告诉她。”
“所以她觉得，过仙梯是个碎嘴皮，觉得这么多年没有人陪过仙梯说话，它才憋了这么多的话，所以就经常跑去过仙梯上修炼，顺便和过仙梯聊聊天。”
这些话分开程妙兮能听明白，合起来怎么就听不懂呢？
过仙梯碎嘴皮？
程妙兮尴尬一笑：“小师妹，脑回路很挺新奇的。”
“赤子之心而已。”拂映雪轻笑一声：“这样也很好不是吗？”
陆粥曾经和她说过，村里面的老人挺多的，有些老人的伴侣孩子死了 他们就一个人搬着小凳子坐在村口。
什么热闹都不去看，就静静的看着。
所以陆粥，喜欢和这些老人说话，哪怕有时候什么也不做，就这样静静的陪着这些老人晒太阳，心里面也暖暖的。
陆粥要走时，听到一道声音。
她惊讶的回过头去，看着那个九幽混沌钟，眼睛忽闪忽闪的：“你是说，我手里的那个小铃铛可以帮到三师兄？”
过仙梯出声：“不理它，它不是什么好人。”
“我不是人。”九幽混沌钟声音透着一种平淡的疯感，开口道：“你也不是人。”
陆粥举手：“停停停，我们不要纠结这种事，你们俩都不是人，我是人。”
过仙梯：“就你长了嘴？”
陆粥点点头，重点关注九幽混沌钟的话，虚心请教：“请问我该怎么做？”
见对方沉默，想都没想就跪下。
九幽混沌钟忽然发出两声钟声，层层叠叠的道韵涟漪在虚空中扩散。
不少人只感觉气血上升。
神魂有些痛，被扯进黑暗中。
下一秒茫然看着四周，忘记发生了什么事，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宗主和长老们也纷纷起身。
过仙梯与此同时，也出手镇压，忍不住骂道：“你疯了不成，我答应过别人，要帮忙看着上清宫阙的，你现在想干嘛？”
要不是它及时镇压，周围的一切就已经变成了废墟一片。
过仙梯同时，用仙道法则，丝毫不嫌麻烦的抹去万众记忆。
“抱歉。”九幽混沌声音带着复杂。
它发出一道涟漪，把陆粥送了下去。
陆粥大喊：“你还没有告诉俺呢，我应该怎么做。”
“修天机，掩因果，摄其魂，引其路。”
等陆粥离开后，九幽混沌钟和过仙梯同时发出璀璨的光芒，一片片光雨飘洒，周围的灵药疯狂发芽生长，山中蹦蹦跳跳的动物也纷纷开智踏上修炼。
宗主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徐清来也拧紧了眉头，开口道：“我的记忆被人抹去了。”
“师兄，你觉得这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既然那两位不想让我们知道，那就没必要追究，它们来历神秘，曾经和祖师爷有过约定，总不会害上清宫阙。”
“不过，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藏书阁的灵虚长老修天机一道，留残的记忆比较多。
他开口道：“天机被那两位遮掩了。”
而此时的过仙梯和九幽混沌钟，散发着淡淡的仙气。
它们，皆是仙道至宝。
“你也察觉到了对吗？”
“又要开始了……这个大世，还有粥粥不简单，她在修炼不同的功法，但是最后都是殊途同归，完善自己的功法，那个功法超越了仙道级别的。”
“或者，她就是天命人。”
过仙梯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听着。
背负着大气运和大功德的人不少，它们俩见过太多太多，可是这种恐怖级别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天命人还少吗？”
过仙梯出声打断，开口道：“你我的历代主人，谁不是天命人，最后不也都死了，成为了那一盘棋局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你想把希望赌在粥粥身上？”
“我已经等不起了，也没有时间再去等了，她要是不争，她也得死。”
过仙梯再次默然。
它们虽然是死敌，但是也曾并肩作战过，九幽混沌钟想的是什么，它心里面也很清楚。
那些人为了离开这个世界，不惜牺牲了那么多的人。
这些人，都是身怀大气运和大功德之人，用这些人的血和性命开辟一个通道，逃脱这片世界的束缚。
这个棋局，已经快要完成。
粥粥，真的能逆风翻盘吗？
或许她来历惊人，但是那又怎么样，会是那些在这世界经营许久的恐怖存在的对手吗？
陆粥念着那几个字。
心中还有些不懂的，准备明日再去问清楚，自己就待在房间里面学天机因果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