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小即是原罪啊……
在苏迹的视线中，一枚用于传递紧急军情的“啸天雷”，被火折子点燃了引信。
“嗖——轰！”啸天雷腾空而起，在夜空中炸裂，赤红的火焰照亮了天际，宛如夜空中燃起了一场大火，强烈的光芒和巨响瞬间唤醒了整个晚霞城。
震耳欲聋的巨响穿透夜空。
即便是在屋内，赤红的强光从窗缝中透进，那模样好似要将房间点燃。
晚霞城官卒们被猛然惊醒，许多人还迷迷糊糊的岗位上摸鱼，一时愣在原地。
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敌人来袭！敌人来袭！！！”
一位千夫长第一个回过神来，他才刚刚从城墙上换岗下来到家中，连饭都来不及吃一口，猛地一脚踢开屋门，狂奔向军需库。
不少官卒也是如此慌忙从家中跑出，涌向军需库拿起武器，然后奔向城墙的各个防守岗位。
“铁栓！你这个蠢货，快把城门的铁栓插上！”
千夫长一脚踹在一名士兵的屁股上，随即冲向墙头。
苏迹已经站在那里，凝视着远方。
千夫长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漆黑的夜色，大声问道：“谁放的啸天雷！”
“发生什么事了？！”
夜色如墨，只有寒风在呼啸。
尽头突然闪现出一缕火光，紧接着火光连绵成线，再由线扩展成面，犹如火神在大地之上挥洒画卷。
“轰隆隆——”
铺天盖地的火炬汇聚成海洋，将黑夜撕裂得支离破碎，火焰照亮了奔腾的战马。
只是他们手中的武器并不统一，错落的刀枪剑棍，闪烁着斑驳的寒光，所到之处皆是闪耀着冷冽光芒的钢铁洪流。
“哪来这么多山贼！？”
“集结！”
千夫长立即向城墙上的士兵传达了命令。
只觉手脚冰冷，声音都开始颤抖：“他们疯了？”
随后，他的语气稍稍缓和一些：“目测至少有一千人，但不会超过两千人。”
晚霞城说是官卒约五千人，但实际上晚上这个时间节点，能够临时集结起来的也不过就是两千多人。
在攻城战中，攻方兵力与守方相同并不占优势，甚至可以说是处于绝对的劣势。
按照军事理论，进攻方的兵力至少要达到防守方的五倍，才能在攻城中占据优势。
但……
晚霞城的城墙并不像大城那样高达数十米，只有六米高。
兵员素质普遍较低，大半都是混口饭吃，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的新兵。
而敌人却是全副武装，凶残至极的山贼。
他们可靠这个吃饭。
要形容的话就是……
你家楼下混工资的保安遇上了专业劫匪。
你觉得保安，真的能保住安全么？
“有病？晚霞城又不富有！！”
一名士兵绝望地喊道，同时也说出了其他士兵心中的疑惑。
他们也不是没有清剿过山贼寇匪，但通常都是几十人的小队伍就顶天了。
哪里见过上千规模的山贼？
晚霞城虽然人口不少，但吃亏在地势偏僻，也算半个穷乡僻壤。
不然刺史也不至于连下拨的军饷都要贪一贪。
相比于袭击一座没有太多价值的城池，他们不如劫掠富饶的乡镇。
千夫长凝视着远处连绵的烽火，下达了第一道命令：“去驿站召集信使，将求援的军情发给晚霞城的所有邻镇。”
他的眼中映着火光，仿佛在燃烧。
登高而呼：“信使已经出发，等他们抵达最近的几个邻镇，集结部队，赶来支援晚霞城！直接前后包抄！一举拿下！”
当然，他有后半句话没说。
来去最快也要四个时辰。
晚上的夜路可不好赶。
对方挑这个时候来袭击，显然是蓄谋已久的。
第一批援兵可能要在明天上午才能抵达，这已经是最乐观的估计。
就在千夫长报告的时候，马蹄声如雷贯耳，第一批骑兵已经冲到城门百步之内。
“放箭！”
双方的统领几乎同时下达了命令。
刹那间，箭矢横飞，城墙上箭如雨下，一朵又一朵血雾伴随着人的惨叫和马匹的嘶鸣声升起，将战场染上了死亡的色彩。
按理说，长弓对阵，又有城墙作为掩护，晚霞城守军应该占据绝对优势。
但这些士兵平时训练不足，战损比竟然处于劣势，仅是几秒，双方都倒下了十余人。
苏迹算了一下。
山贼死了四人，伤了十一人，晚霞城士兵死了七人，伤了九人。
“呼啊！”
在城门下弥漫的血雾中，一匹黑马狂躁地冲出，张弓如满月，箭矢在空气中发出苍鸟般的啸叫，化作汹涌的流光射向晚霞城城墙。
一名士兵正在填补箭矢，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箭矢汹涌而至，直接以强大的穿透力贯穿了他的头颅，余劲未减从后脑穿出，将他“叮”地一声钉在墙上，死时双眼圆睁。
替补士兵刚想顶上，那人张弓搭箭连续射出七箭，七道流光划破长空，溅起七朵血花，被射中的士兵全都是眉心中箭，无一偏差。
晚霞城守军顿时大乱，人人自危，一个劲地往墙墩下缩，头都不敢露，只是随手一探胡乱射击，命中率大幅下降。
半夜集结的疲惫，深不见底的夜色，再加上这些大多是未经战事的新兵。
最后还有那箭术百发百中的敌人。
会赢么？
会死的吧……
名为绝望的情绪在队伍中迅速蔓延，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揪着他们的心。
一名新兵甚至因为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呕吐了起来。
对比起城楼上的惨象，山贼那边的气势可谓是滔天而起。
他们口中呼喊着口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不得不说，这种口号放在封建社会背景下带来的冲击……
近乎将人们心中那名为‘不甘平凡’的火种瞬间点燃。
如燎原之势熊熊而起。
不难看出是有‘轮回者’在这背后推波助澜。
也难怪一个月之间就能集结一千山贼，还说服他们做出攻城这种‘近乎送死’的壮举。
说实话，如果今晚不是苏迹在这里，这晚霞城的城门，是必破不可。
不，不对。
城门还是要破的。
现在，还不是他出手的时候。
真正的震撼是扶狂澜于既倒，挽大厦于将倾。
无所谓，城门坍塌的那一刻，他会出手。
人尽敌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