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气息出现的瞬间，猪八戒浑身的神力像是被点燃的火药，轰然炸开！
迷雾的侵蚀速度陡然加快了十倍，
他体表燃烧的佛光如同被狂风席卷的烛火，剧烈摇曳，迅速暗淡。
每一寸皮肤，每一丝血肉，都在发出被啃噬的刺痛。
神力像开了闸的洪水，疯狂外泄，根本堵不住。
完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被他神力护住的最后一片区域，
上百个瑟瑟发抖的牧民挤在一起，脸上写满了惊恐。
他知道，自己撑不住了。
佛光一旦熄灭，这些人，连同他自己，都会在三秒内被这诡异的迷雾吞噬得一干二净。
绝望像是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的心脏。
但下一秒，这股冰冷就被一抹疯狂的决绝彻底点燃。
去你妈的佛！老子不干了！
猪八戒眼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狰狞，他猛地抬起手，
没有丝毫犹豫，一掌狠狠拍在了自己的天灵盖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自他体内响起，那是神格崩碎的声音。
金色的佛光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冲天而起的、漆黑如墨的滔天妖气！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响彻雪原。
猪八戒的身躯在妖气中急剧膨胀，皮肤化作粗糙坚硬的黑色鬃毛，
四肢化为粗壮的蹄柱，脸部拉长，獠牙刺破嘴唇，野蛮生长。
不过眨眼之间，他便化作一头足有山岳大小、通体漆黑的巨猪！
堕神化妖！这是自毁根基，永世不得超生的绝路！
磅礴的妖力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一股远超他神明时期的恐怖力量彻底失控。
妖风席卷，他甚至来不及控制，
那狂暴的气流就已将他身后那片最后的净土连同上百个牧民与毡房一同卷入高天，
在凄厉的惨叫声中撕成碎片！
猪八戒那双化为赤红的兽瞳猛地一缩，无尽的悲怆与不甘在其中翻涌。
他想救人，却亲手背负了更沉重的血债！
没有时间给他悲伤，迷雾中那股恐怖的气息已经锁定了他。
巨猪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四蹄践踏大地，
庞大的身躯化作一辆失控的黑色战车，背负着满身血债，
朝着他感知中唯一的一丝生机——沙悟净所在的方向，疯狂冲去！
与此同时，迷雾的另一处。
沙悟净浑身浴血，手中的降妖宝杖爆发出刺目的佛光，
每一次挥动，都能将一头扑上来的黑影撕裂。
但在他周围，足有十几头“克莱因”级别的神秘将他团团围住。
这些东西没有实体，仿佛由纯粹的恶意与黑暗凝聚而成，佛光是它们唯一的克星。
可他的佛光，也正在不断衰弱。
“滚开！”沙悟净怒吼着，一杖将一头黑影砸得粉碎。
但下一秒，三道更加凝实的黑色骨刺便从三个不同的方向，
无声无息地刺穿了他的胸膛与大腿。
“噗！”
他猛地喷出一口金色的佛血，身体一个踉跄，半跪在地。
“他妈的……一群没脸的杂碎！”他咬着牙，用降妖宝杖撑住地面，强行站起。
佛光每一次撕裂黑暗，都会变得更加黯淡一分。
他知道自己快到极限了，但他不能退，他要为二师兄争取时间，哪怕只有一秒！
就在这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从迷雾深处传来。
沙悟净精神一振，是二师兄！他成功了？
轰隆！
大地剧烈震颤，一头庞大到无法形容的黑色巨猪猛地从他身侧的迷雾中撞了出来，
狂暴的妖风瞬间将围攻他的几头黑影吹得七零八落。
巨猪没有丝毫停留，冲出迷雾的瞬间，张开血盆大口，哇的一声，吐出上百个被黏液包裹、昏迷不醒但尚有气息的幸存者。
做完这一切，它庞大的身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
迅速缩小，在剧烈的抽搐中变回了猪八戒的模样。
“噗通”一声，他重重摔在雪地上。
腹部一个巨大的豁口触目惊心，花花绿绿的肠子混着污血流了一地，散发着浓烈的腥气。
“咳……咳咳……”猪八戒剧烈地咳嗽着，每一下都带出大块的内脏碎片。
他抬起头，看到沙悟净那边的佛光已经微弱到了极点，随时都可能熄灭。
“沙……师弟……”
他他竟是伸出颤抖的左手，硬生生将流出体外的肠子胡乱塞回腹腔，
右手在雪地里一抓，握住了不远处的九齿钉耙。
“等……我！”
他用钉耙撑着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腹部的伤口因为这个动作撕裂得更大，更多的肠子掉了出来，拖在雪地上，拉出一条猩红的痕迹。
猪八戒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他那双被妖气染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迷雾深处，
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拖着残破的身躯，再一次，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
西南边境，神碑之下。
当最后一道神纹亮起，冲天的光柱与天穹之上的神国相连，
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壁垒以神碑为中心，沿着漫长的国境线迅速展开。
神迹之墙，成了！
斗战胜佛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一口气。
成了，大夏的西南防线，总算是在最后一刻彻底封死。
然而，这口气还没完全吐出，他心头猛地一颤，一股极致的冰冷顺着脊椎直冲天灵盖！
他豁然转头，望向大雪山的方向，那双火眼金睛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
在那里，他感知中属于沙悟净的气息，就如风中残烛，
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飞快消散，即将彻底熄灭！
“怎么了？”林七夜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一旁的吴痕也皱起了眉，冷静地分析道：
“神碑已成，按理说边境的压力应该骤减才对，那边出事了？”
斗战胜佛没有回答，他浑身都在无法抑制地战栗。
那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愤怒与恐惧交织在一起的极致体现！
“悟净……悟净要没了！”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惊惶，
“走！快！”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金光，撕裂空间，朝着大雪山的方向疯狂掠去。
林七夜和吴痕对视一眼，神情凝重，紧随其后。
空间通道在战场上空洞开。
斗战胜佛的身形一步踏出，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没有喊杀声，没有能量的碰撞，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入目所及，是尸山。
数不清的牧民与神秘的尸体混合在一起，
在洁白的雪原上堆积成一座又一座骇人的小山。
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和妖气混杂在一起，呛得人几欲作呕。
而在尸山血海的中央，猪八戒孤零零地跪在那里。
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那身破烂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浸透。
一截断裂的肠管从他腹部的豁口垂落下来，
悬在半空，粘稠的血液一滴、一滴地砸在雪地里，晕开一朵朵小小的、凄厉的红梅。
在他的身前，是沙悟净的尸体。
那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尸体，
只是一堆勉强能看出人形的、混合着血肉与骨渣的烂肉，
那柄陪伴他多年的降妖宝杖断成数截，散落在一旁，灵光尽失。
林七夜和吴痕的身影随之出现，看到这一幕，
饶是见惯了生死的他们，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斗战胜佛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一股足以焚天的怒火自他胸膛轰然炸开。
“悟……净……”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又重得仿佛能压塌整片天空。
就在这片死寂的战场上，在那无边无际的浓雾深处，
有什么东西，似乎被这边的动静所惊扰。
一双幽绿色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缓缓睁开。
它在凝视着这片由它一手造就的死亡之地，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