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从未想过会在这里遇见顾明圣。脑海里仿佛烟花炸开，一片空白，时间仿佛倒流回了从前。
“请问恩公尊姓大名。”
“修仙弟子无名无姓，只有道号。你若想叫便叫我无尘道友吧。”
初见时他被敌人追杀，正巧被烧了师祖胡子，被贬俗世历劫的她所救。
…………
“你不是修仙吗？怎么什么都不会？”一次给他熬粥，她将房子差点点燃。
单纯傲娇的小姑娘挺着胸脯理直气壮道：“我是修仙的，又不需要吃饭，为什么要学这些？”
“好好，无尘小道友，请移驾饭厅，这里交给我吧。”
“哼，叫我道友！”她都已经能当他奶奶了，怎么还叫小。
这是他卧病在床，她准备给他煲粥，结果差点烧了厨房。
……
“敌军二十万，我军只有两万，顾将军，咱们兄弟只怕要命丧黄泉了。”
“怕什么？”她傲娇的跑出去，“就这点人，我挥挥衣袖就将他们带走了。”
“何方小子口出狂言！”
“让他说吧，”顾明圣温和阻止，“阿尘有什么办法？”
“办法倒是很多，只是修真界规定不能参与凡人斗争。”她认真道，见他眉目里的失望与暗淡，很快又道，“但我可以让你们都活下来。”
这是她女扮男装随他进入军队时，他的军队遭遇袭击，四面楚歌，最后凭她的障眼法躲过。
……
一幕幕画面在她脑子里炸开，最终停留在最后一幕。
威严庄重的坤宁宫连一道呼吸声都听不见。
一位穿着繁琐宫装的女人静静地站立在佛堂中央。不知过了多久，烛火摇曳，爆出一朵烛花，寂静沉闷的宫里，终于有了一点生气。
“来了，”女人睁开眼，轻声说。
一旁的宫女紧了紧衣服，害怕的打量四周，惴惴不安:“娘娘，什么来了？”
女人站起身，声音依旧无情:“芙蓉，将我暗格里面那个包裹拿来。”
包裹？那个娘娘如命保护却从不打开的包裹？不安感越来越强烈，芙蓉将包裹拿给她，“娘娘你要做什么？”
今晚的娘娘与往常仿佛有些不一样了，但究竟哪里不一样，又看不出来。
“芙蓉帮我穿衣……算了，我自己来吧，”包裹里是白色莫名材料的衣服，带着斑斑血迹。
女人将那带着血迹的衣裳穿上，整个人精神焕发，高傲得不可触碰，竟像换了个人一样。
“娘娘……”芙蓉语带哭腔，不安化为恐惧:“娘娘你到底怎么了？”
“芙蓉，你听我说……”然而没等她说完，外头突然传来一片嘈杂声，仿佛有许多人，他们提着灯笼闯了进来。
“皇后娘娘，皇上有请。”太监又尖又细的声音衬得坤宁宫里终于有了点人气。
“怀武且等我一下，”女人不急不躁，转身对着芙蓉，灿然一笑，“芙蓉，你我姐妹一场，这个送你，可保你一世平安。”她从手上取下一手镯带在她身上。
“娘娘……”芙蓉终于察觉不对，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
碧仁宫，室内传来细小的啜泣声，皇上搂着柔弱无骨的韦妃坐于塌前，耐心安慰，宫殿里其他人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皇后娘娘到！”
韦妃立时从皇上怀里挣脱出来，歇斯底里:“皇上，她来了，她还敢来，你要为我们的孩子做主啊。”
皇上皱眉，“爱妃莫急，皇后端庄贤惠，善良大度，这件事定是有误会。”
“皇上！这可是你第一个孩子啊，”韦妃哭泣，“再说这么多姐妹看着，能有假吗？”
是啊，他的第一个孩子，皇上眼底复杂，“我会帮你问个明白。”
底下三妃皆低头。
自打进来，他都没看过自己一眼，女人冰冷的心早已麻木，“这么晚了，皇上召我来，所为何事？”
皇上抬头一惊:“你怎么穿成这样？”
“皇上！”韦妃不依，她掉了一个孩子，他竟然只注意到她所穿何物。
皇上反应过来，压着心里的不解，严谨公正道:“皇后，韦妃流产可与你有关？”
女人不答，定定地看着他，眼底的漠然直教他不祥。
“为了她，你竟怀疑我。”许久她说，声音轻轻地，无悲无喜，无爱无恨。
“皇后，你且为自己解释一下吧。”皇上没察觉出她的不同，示意她正面回答问题，只有随便一句话，他就能帮她开脱。
“常喜不是我派来的，早在三个月前，他就不是我的人了。”曾经的老人一个个离去，共建山河的情意，终究抵不过太平盛世的欲望。
“如此，朕相信你。”
“皇上！那可是我与你日盼夜盼，盼了三个月的孩子啊。你怎能因为她一句话，就信了她呢？”韦妃嘤嘤哭泣，我见犹怜。
他搂着她安慰，想着这么多人前，确实应当有个表率，便道：“皇后，你可有证据证明……”
先要解释，后要证据……他有什么资格让自己拿证据，女人讽刺一笑，“这一年来，我一直在找一个契机让自己死心的，一直没找着，索性失望多了，自然也就死心了。”
“我原以为你是个不一样的人，”她望着众人，血口喷人的韦妃，贪婪不足的虞妃，心机深沉的杏妃以及……胸有成竹的瑶妃，“没想到你跟他们都一样。”贪婪多情又不知足。
她的反应太出人意料，让他的心一下子就慌了。
现在慌有什么作用，女人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当初自己怎么就相信了他呢。
“原来我们的感情，只抵得过三年。”
“你说什么？”他皱眉，有什么东西在悄然逝去，想抓抓不住。
“顾明圣，我腻了。”她看着他，眼底早没了以前的情意。
“你什么意思？”顾明圣心底一慌，顾不得皇帝威严从床榻上站了起来。
“我要走了，”她说，“一直下不定决心，今日终于有了契机。”
“你要去哪儿？”顾明圣飞快跑过去，抓住她，“你要去哪儿？”
“去我该去的地方，”她看着他这张轮廓分明，温润如玉的脸，到底没忍住，多问了一句，“顾明圣，我们怎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这一步是指哪一步？”顾明圣深情慌张的脸出现了一片空白。
到现在还不明白，无尘心中悲凉一片，仰头道：“皇上还记得我身上的这件衣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