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清风阁后，姜妧去找了商嬷嬷。
商嬷嬷年岁大了，受不了寒，到了冬日，便窝在自己屋子里做着针线，姜妧如今的新衣裳都快要穿不完了。
“郡主回来了？”商嬷嬷正在纳鞋底，顺手将针扎在了鞋底上，起身要给姜妧倒茶。
姜妧拦住了她，“嬷嬷不用忙了，我只是过来看看嬷嬷而已的。”
商嬷嬷有些茫然，姜妧笑了笑：“不知道嬷嬷这儿可有我母亲的画像？”
世人都说她跟她母亲长得相似，她却从未见过母亲的照片，商嬷嬷只当她想母亲了，笑着道：“怎么会没有呢，这清风阁的书房里头，放着不少的画卷，都是长公主当年画的，其中还有几幅是她自个儿的画像。”
姜妧是另外劈了一间书房出来，至于清风阁原本的书房倒是没怎么用过，所以还不知道那里头都摆放了些什么。
因清风阁每日都会有宫婢打扫，书房里头纤尘未染，很是干净。
姜妧很快就找到了那一口大箱子，上头虽然干净，可开箱的时候缝隙中还是掉了不少灰下来。
她一个没有防备，就被呛着了。
挥了挥手，姜妧这才瞧清了箱子里头的东西。
满满一箱都是画卷。
她随意打开了一幅来看，眼前顿时一亮。
景元长公主是皇太后派人精心教养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任何一样拿出去也绝不会丢人的。
但比起那些勋贵人家的贵女们，景元长公主的画作更添了一份洒脱之意。
姜妧记得自己来这儿的主要目的，翻了不少画作，最后在角落里看到了一幅她母亲的自画像。
画中的少女穿着一身红色的骑装，坐在马背上，恣意的笑着，眉眼间隐有一抹骄傲隐隐若现。
姜妧手指轻抚上她的脸，这就是她的母亲吗？
先帝长得什么模样，姜妧并不知道，但她能瞧出，她母亲这一双眼睛，却是跟皇太后极为相似的，可除此之外，却再无其他相似之处。
也就是说，凭着这么一双眼睛，众人是绝对不会相信景元长公主不是皇太后的眼睛。
姜妧的心沉了沉。
拿着画卷回了屋子里，姜妧又忍不住打开了细细看了一下。
商嬷嬷走了进来，看她这副爱不释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郡主，这是小厨房方才送过来的蛋奶羹，说是皇太后吩咐的。您快趁热吃了吧。”
姜妧将画卷放在一旁，垫起勺子吃了起来。
“嬷嬷，母亲的眼睛瞧着真好看。”
商嬷嬷闻言笑道：“长公主的眼睛还算不得好看的，要知道表姑娘的眼睛那可是——”
商嬷嬷似是想到了什么，忙住了嘴。
“表姑娘？”姜妧一脸困惑，可心里头却不由得跳动了下，能让商嬷嬷称一声表姑娘的，定然是皇太后的表姐妹。
会不会就是那一位表妹？
“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商嬷嬷收拾了东西出去，姜妧猛地想起来，她母亲还没出生之前，商嬷嬷是在皇太后身边伺候的。
再联想到方才商嬷嬷三缄其口的模样……也就是说当年的事她莫非也是知道的？！
姜妧有心想问，却又觉得她那想法太过荒谬了。
第二天，杜瑛进了宫。
“你怎么过来了？”姜妧有些意外。
杜瑛没有封号，接到了赐婚的圣旨，照理来说是不需要进宫谢恩的。
杜瑛笑着看了一眼商嬷嬷和玉簟一眼，两人福至心灵的退了出去。
杜瑛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握住了姜妧略有些冰冷的手，“昨日见郡主一直关心那位表妹的事，我便让随风去打听了打听。”
“当年的事，因着处处透着离奇，倒有不少的人家知道。”
“随风去找了当年在云家伺候的奴仆，最后从一个婆子口中依稀得到了一些消息，那位表姑娘不是病了，而是有了身孕，之后会过世，也是因为生产的时候难产血崩了。”
姜妧惊了惊，“你确定——”
杜瑛垂下了眸子，“那位婆子会药理，又在厨房里做事，因着好奇姑娘每日的药渣都偷偷地倒掉，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地瞧了瞧……”
杜瑛顿了顿，“那里头熬着的是安胎药——”
姜妧下意识的捏紧了杜瑛的手，杜瑛吃痛，面上却是半点不显，任由她捏着自己。
姜妧的心沉了沉，如果皇太后的表妹真的是有了身孕，云家为了避免丑事传扬出去，宣称她病了也是极有可能的，可让她不解和不安的是，皇太后同时有了身孕。
这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姜妧心中不安，杜瑛正想劝几句，外头的玉簟突然杨了声音禀报：“郡主，世子爷来了！”
姜妧和顾宁琛婚期已经定下，按照大雍的风俗，是不宜见面的，但此刻姜妧心里头慌乱着，听到顾宁琛来了隐约松了一口气。
旁边的杜瑛也是松了口气。
有些话她不好说，小王爷还是好说的。
杜瑛匆匆走了，顾宁琛进来就看到姜妧坐在那儿，脸上是浓浓的不安。
“阿妧——”
姜妧趿了鞋子走过来，“阿琛，你知道了对不对？”
杜瑛找随风查云家的事情，虽然是私底下的事，但随风好歹是他的暗卫，怎么可能不来禀报他？
他会过来，也就是说他已经知道了。
“是，我知道了，可你也别着急……”
姜妧在他的安抚下一点一点的冷静了下来，“外祖母不会告诉我的。”
皇太后方才的样子，显然是态度坚决。
“阿妧，你也说了，她是你外祖母。问别人，还是你外祖母这儿最有可能不是？”顾宁琛揉了揉她的头，将她箍在了怀里，“阿妧，不管真相如何，我都会陪着你的。”
姜妧深吸了一口气，龙涎香的味道淡淡的，却十分的舒心。
“好，我去问外祖母。”
这种私密的事，饶是顾宁琛也不好去听，直接去了御书房。
皇太后这儿，云阳侯府的人刚走，她正缓了一口气，姜妧就过来了。
皇太后看着她脸上的坚毅，叹了口气，“阿桂，你们都先下去吧。”
桂嬷嬷有些惊讶，但也听了吩咐。
皇太后拍了拍身边的软褥，“安宁，过来外祖母这边坐。”
姜妧犹豫了下，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