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金正侧头对着车厢低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金印，那上面盘踞的兽纹仿佛被他的体温焐得活了过来。
嘴角噙着的浅淡笑意，像淬了暖阳的玄金，柔和了他眉宇间常年凝着的锐利——那是林枫在自己脸上从未见过的模样，带着烟火气的宠溺，连周身流转的金行灵力都温顺了几分。
偶尔有低阶妖仙路过，躬身行礼时带起的妖气搅乱了空气，他也只是微微颔首，金瞳里的锋芒便化作一汪浅潭，连尾随着的巡城妖卫都放缓了脚步，生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柔和。
“是城主和小公子！”
“小公子今天的金瞳亮得能照见人影了！将来定比城主还能镇住场子！”
人群中响起一阵善意的议论，妖仙们的妖气都自觉收敛了几分，连路过的鹰妖都收拢了翅膀，利爪踏在青石板上悄无声息，生怕扇起的风惊到车里的幼崽。
林金似乎察觉到什么，下意识抬头的瞬间，金瞳骤然收缩，两道凝练如实质的金光从眼底射出——那是他以金行灵力炼化“破妄金瞳”神通，能洞穿万幻，此刻却在触及林枫身影的刹那，硬生生顿在了半空。
当他的目光落在林枫脸上时，整个人如遭雷击，握着车帘的手骤然收紧，指节因用力泛出玉石般的青白，又被涌来的灵力染成淡淡的金芒。
眼中的温柔瞬间碎成星屑，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震惊，瞳孔缩成针尖，像是在混沌中撞见了同源的光——那是血脉深处的牵引，是分身与本体之间无需言说的共鸣。
周身的金行灵力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引得周围妖仙们的妖气一阵骚动，卖妖丹糖葫芦的蟾蜍妖手里的彩雾都歪了方向，落在地上凝成一串金色的露珠。
两道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影遥遥相对。林枫靠在树妖廊柱上，指尖捏着的茶杯氤氲着淡淡的灵雾，周身气息收敛得如同深潭，只有偶尔泄出的一缕金行灵力，与林金身上的气息撞在一起，发出细如蜂鸣的嗡响，像两块同源的玄金在隔空共鸣，激起细碎的光屑。
林金站在马车旁，墨色镶金边的袍角被灵力掀得微微颤动，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连呼吸都忘了调匀。
周遭的喧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连林小金摇铃铛的笑声都戛然而止。
只有两人之间无声的对视，在空气中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网住了漫天金行灵力的碰撞，连石板缝里钻出的灵草都屏住了呼吸，叶片上的露珠凝着不敢坠落。
车厢里的苏婉察觉到丈夫的异样，一只白皙如玉的手轻轻撩开车帘，腕间的金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她生着一双狐媚的凤眼，眼角描着淡淡的金纹，虽已是化形圆满的九尾狐仙，却将狐族特有的魅惑敛成了端庄，只在眼波流转时，能瞥见尾尖偶尔探出的几缕金红狐火。
看到林枫的刹那，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男子的容貌竟与夫君一般无二，只是周身气息更深沉，像藏着一片无人能测的金海。
但她很快敛起神色，轻声对林金道：“夫君，怎么了？”声音里带着狐仙特有的清润，却无半分轻浮。
林金的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目光死死锁着林枫，金瞳里的光芒忽明忽暗，像是在确认某种刻入灵魂的印记。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穿过了万载时光才抵达唇边：“你……是谁？”
林枫看着他震惊的模样，指尖的茶杯轻轻落在廊柱旁的石桌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惊得树妖廊柱抖落几片带着灵气的叶子。
他嘴角扬起一抹了然的笑意，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熟悉感，像清泉流过玉石：“怎么，才多久不见，就认不出本体了？”
这话一出，林金浑身剧震，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撞在马车栏杆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震得车厢里的林小金“呀”地叫了一声。
他像是没听见，死死盯着林枫，眼中的震惊渐渐褪去，露出一种混杂着狂喜、困惑与孺慕的复杂情绪，仿佛迷路的旅人终于撞见了归途的灯塔。
他张了张嘴，几次想说话都被哽在喉咙里，直到苏婉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才猛地回过神，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主……主人？”
这声称呼落下，周围的妖仙们瞬间炸开了锅。
巡城的狼妖卫爪子按在刀柄上，尾巴紧张地竖了起来；卖法器的狐妖手里的符箓都掉在了地上，九尾无意识地蓬松起来——谁不知道金戈城主林金是金行修士中的翘楚，从不依附任何势力，如今竟对一个陌生男子行此大礼？
林枫笑着点头，指尖微动，一缕精纯的金行灵力隔空飞出，轻轻落在林金肩头。那灵力温顺如春水，瞬间抚平了他翻涌的气息：“是我。”
“真的是您！”林金再也按捺不住，几步冲到林枫面前，单膝跪地的瞬间，金行灵力在地面激起一圈金色涟漪。
他仰头时，眼眶微微发红，声音里的哽咽几乎要溢出来：“属下林金，参见主人！属下……属下以为再也等不到您了！”
曾经在金戈城独当一面的沉稳，此刻都化作失而复得的激动，连周身凝如精铁的灵力都在微微颤抖。
苏婉抱着被吓了一跳的林小金连忙下车，她虽不知眼前男子的身份，却能从丈夫失态的模样里猜到分量，抱着孩子盈盈一拜，九尾在身后轻轻一拂，带起一阵清浅的香风：“苏婉见过上仙。”
林小金被父亲的举动弄得有些发懵，却还是好奇地睁着金瞳打量林枫，小手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袖，指尖冒出几缕淡淡的金芒——那是他身上人族与狐仙混血的印记，既带着林金的金行灵力，又缠着苏婉的狐火灵气。
“娘，这个叔叔……怎么和爹爹长得一样呀？”林小金的声音软糯，带着孩童特有的清澈，金瞳里映着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影，像看着两面靠得极近的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