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回来？”拿着手机的夫人趁着丈夫和儿子不在家，打电话给自己的小儿子。心存挂念的妇人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小儿子的声音了，尤是挂念。
“妈……”这边接电话的杜衡也只是尴尬的应了一声，面对自己的母亲，一如既往的尴尬。
被母亲关心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刚刚和贺容琛在外面吃完饭，一回来就接到母亲的电话，杜衡有些不知所措。
“中秋节回来吗？”
“不了吧。”爸爸也不想我回来，不是吗？杜衡低声说道。
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握紧了拳头，紧张的快要冒汗了。
“回来吃个饭嘛，都多久没见着你了。妈妈想想见见你。”妇人丝毫不隐藏对杜衡的思念。
杜衡已经好些年没有回去了，明明是在同一座城市，却好像永远都见不着面一样，无处可寻。
“等爸心情好一点，哥不能介意之后再说吧，妈妈。”杜衡百般无奈的说出这句话，简单的寒暄几句，草草挂了电话。
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刚刚洗完澡的贺容琛从浴室出来便看到坐在床上发呆的杜衡，关心问道：“怎么了？”
杜衡摇了摇头，“没有，接了个电话而已。”
挂了电话的杜衡总觉得自己好似哪里做错了，心里空空的。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母亲，愧疚极深。
“谁的？”
“我妈妈的。”
杜衡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的跟贺容琛一样，在众人的百般宠爱下长大。如果不是出了那些事的话，杜衡也不会和家里人闹得这么僵。以至于过年过节也只能自己在外面过，这么多年都不敢回家看一下眼。
“她说什么了？”瞧见杜衡脸色不太好，贺容琛顺势挨着他坐下，轻声哄道：“伯母说你了？”
“没有。”杜衡笑着摇了摇头，“只是问我中秋节回不回去而已。”
“你要回去吗？我家里那边我可以帮你推掉……”
“都已经跟你约好了，我不会出尔反尔的。再说了，”温热的手轻轻覆上那厚实的手掌，歪头一笑，“我回去会挨骂的，还是算了吧。”
一想到回去，杜衍和父亲冷着面孔的样子，杜衡实在是没有自信回去能够笑着吃完那顿饭。索性不回去好了，他不知道怎么才好，明明是一家人，却要搞得这么分生，吃顿饭还要约来约去，不是找时间就是找借口推搡。
以前杜衡不是这样的。
只是刚出院的那一年，他被母亲鼓励回家看看，门口还没踏进去，就听到父母在屋内争吵。那一刻想要踏进去的心都没有了，脚还没落地，又转身走人了。
“你和你家里人关系不好吗？”贺容琛一直没有听杜衡说过自己的事情，饶有兴趣的问道，希望杜衡能多说一点关于自己的事。
“我们家以前关系很好的。”杜衡抿唇，露出一个让贺容琛放心的笑意。“我高中就从家里搬出来了，家里人不太能接受我的性取向，待在家里会影响他们的心情的。”
贺容琛一怔，下意识地摸了摸杜衡的头发，像是在安慰小狗一样。
湿漉漉的头发贴上杜衡的颈项，弄得杜衡痒得不行，一下子被逗笑了。被贺容琛握在怀里的手感觉到厚实的手掌用力的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传达着一种不真实的触感。
“以后不要想这么多这些事了，过去了的就让他过去吧。”贺容琛低声喃喃。
沉默了好一会儿的杜衡，点了点头，“嗯。”
杜衡本以为这件事会这么过去的，没想到第二天又接到了杜衍的电话。
一向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兄长的杜衡，在杜衍的咄咄逼人下说不出一句话。
“妈，昨天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你要是不想回来的话也没人强迫你，只是走个形式而已。”语气冰冷的保持了杜衍一贯的风范，他以前也是这样的。“你有时间去见见妈就好了。”
“嗯……”杜衡抿着唇，他不知道自己兄长打这通电话过来是几个意思，快拎不清为什么杜衍会给自己打电话。
以前他和杜衍就没有那么亲，杜衍比他年长几岁，可能是因为年龄原因，杜衍对杜衡一直很苛刻。相比双亲，杜衍要求杜衡做的事情要多得多，在外面不允许杜衡跟他亲近。但有时候，杜衍也对杜衡很好，这让他越来越搞不清楚，自己哥哥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杜衡抿了抿唇，鼓起勇气说道：“哥，要是不想打电话的话，我们以后其实可以不用联系的。虽然这样说可能很生疏，但是其实我们也没有很亲吧。”
他和杜衍，一直都这样。
电话那头的人没说话，好似被杜衡说的那些话给堵住了嘴.巴，一时半会还不知道要怎么反驳。
“哥能跟我联系我很开心，”杜衡继续说道，“我知道哥瞧不起我，哥很讨厌有个同性恋的弟弟。让你继续联系我，岂不是很糟糕吗？”
明明是因为讨厌，明明只是为了服从义务才来联系自己的。
“我没这样说。”
“哥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杜衡一字一句的说道，字字扎入心中。
可能杜衍没有什么印象了，但是对杜衡来说印象极深。
他和孟方榕的事情被大家知道之后，有段时间杜衍很抗拒和杜衡一起出门，甚至还说出一些很伤人的话。而他说的那些话，一直让杜衡耿耿于怀。
杜衍可能不记得了，但是杜衡没办法忘记。
一直把自己哥哥当作偶像来信仰的杜衡，从从来没想过自己兄长会说出那样的话。
“有个同性恋的弟弟不觉得恶心吗？应该很恶心吧……哥，我要是这副样子回去，你能够吃下饭吗？不行吧？”
“我从来没有那种想法，”杜衍轻叹一声，他搞不懂杜衡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是我弟弟，不管你是怎样的人都好，改变不了的。”
杜衡不吭声，紧紧地握着手机。
“我是不能接受男人喜欢男人，没办法理解你为什么会这样……总而言之，我不会觉得你是我弟弟有什么丢脸的。如果你中秋节和你，”杜衍一时半会没能说出口，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杜衡喜欢的人，总觉得怪怪的，“咳，你那位约好了的话，那等你回来再说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