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芜艰难地换下衣服后，感觉快要虚脱了，刚刚躺下，门被嘭的一声打开，林清芜应激性地防备起来，眼珠子怔怔看着门口的来人。
什么？
是……
豆豆看见夫人，急忙过去问安。
林氏略过侍女，含着眼泪走到床前。
林右安静悄悄跟在母亲身后。
林清芜看着林夫人和身后的少年，嗓子哑住，一时无法面对姓林的人。
林氏自从听闻林清芜消失的消息，几日几夜没有合眼，吃不好，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怕错过一点儿有关于林清芜的消息，但又怕听到她的不好消息。
“你……你怎么就不回家呢啊？这几天你这是上哪儿去了？怎么就不回家呢？啊！”
林氏瞧见林清芜的这一刻，连日的忧心化作愤怒，扬起手就想抽一个耳光过去。
林清芜看着妇人眼角的皱纹，心里晦涩难当，也没躲，兴许被抽一个耳光自己会好受一点。
霍沉暮远远看着林清芜，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夫人不要啊夫人不要啊。”豆豆跪到夫人跟前，哭着阻止道：“小姐深受重伤，夫人切不可再罚小姐了，夫人不要啊，夫人切不可再打小姐了，切不可再打小姐了啊。”
“深受重伤？”
林氏怔了一下，瞥到林清芜肩膀衣服处渗出的血水，忍不住伸出手扯开她的衣裳，看见纱布包扎的伤口都是红血，伤口外边的血渍都干了。
林氏吓了一跳，害怕地捂住嘴巴，眼睛顿时布满红血丝，眼泪像珠子一般滴落，声音发颤：“你……你这是怎么了啊，你这些天都做了什么，你在外头到底受了多大的苦啊你？啊？”
林清芜咬了咬牙，别开脸，“娘，我没事。”
“没事？你还叫没事，命都快没了，你这是要挖了娘的心啊，啊，是谁让你受这么重的伤，娘给你出口恶气，我们林家虽不及从前辉煌，但到底还是丞相府，我们绝不能受此羞辱！”
林氏紧紧握住林清芜的手，气的身子发抖。
谁干的？
自然是魏昭以及她背后的势力！
林家早就已经没落，别看皇后是姓林的，皇帝早就把他撇出朝局以外。不然，凭借林朔风那个老头子光风霁月的为人，怎么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敌家的儿子。
林家，起码是林朔风为了大局考虑，绝对不会为了她去和魏昭干的。
林清芜逼回眼泪，平静看向林氏：“娘，这都是清芜自找的，与任何人都不相干。”
与任何人不相干？
难道还是自己让自己受这么重的伤？
林氏知道自己女儿是个事事考虑周全的人，不把真相说出来，那必定是有许多的苦衷，而且，此处人多嘴碎也不是说话的好去处。
林氏抹去眼泪，高傲颔首：“右安，你快去备马车准备接你姐姐回家。”
“回家？回哪个家？霍家？还是你们林家？”
霍沉暮喃喃呓语，眼底露出些许嘲讽。
赵破狄走上前，堵住出路。
林氏见状，怒不可遏：“厉阳侯，你这是做什么？我身为一个母亲，接自己的孩儿回家，何错之有？”
林清芜抬起眼皮，看着咄咄逼人的霍沉暮。
霍沉暮冷道，“夫人怕不是忘了，林清芜已经嫁作人妇，是我霍沉暮的妻子，是霍家的人。”
林氏冷笑，“厉阳侯，你扪心自问，我们清芜嫁到你们霍家，何曾像个人！！！！”
霍沉暮拧眉。
林氏继续追骂：“从前之事，我不想再计较。但今日，我偏要带她回去，林家的女儿就是死也要死在林家！”
“娘，清芜已经嫁给了君侯，便生是君侯的人，死是君侯的鬼！清芜绝无怨言。”
林清芜坐在床边撑着身体，眼神坚定的看着林氏，没有一点动摇。
她很清楚，现下这个状况，林家和霍沉暮撕破脸皮，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清芜，你说的是什么话？”林氏看着虚弱的林清芜，露出不可理喻的神情。
霍沉暮微微阖眼，视线探向林清芜。
林清芜抓住床单，咬着牙关说道，“清芜不孝，让娘担忧了。右安，娘身子一向虚弱，你快些送娘回去。娘要是生了病，你我都是林家的罪人！”
“清芜！”
“快走啊！”
林清芜怒斥一句，林氏长袖一挥，愤怒离去。
林清芜捂着胸腔咳嗽起来，豆豆拿过帕子，心疼不已：“小姐，小姐千万不要动怒，千万不要动怒。”
“豆豆，我没事，你先出去，我有些话想要和君侯说。”
林清芜看向霍沉暮，坦诚地对上他的眼睛。
豆豆无奈，行了礼后便往门外走去。
霍沉暮坐下来，看着林清芜摇摇晃晃从床上下来，跪在他的跟前。
霍沉暮眨眨眼睛，“你是要责怪我，不给你回娘家，续母女旧情？”
“不，清芜不敢。”林清芜跪在地上，伤口隐隐作痛，仍旧咬牙：“清芜的性命乃是君侯所救，清芜欠君侯一条命，君侯想要，随时便可来取。”
霍沉暮看着林清芜弱不禁风的样子，很是碍眼，“难为你还想继续待在霍家，不是我霍沉暮让你受委屈了吗？”
“清芜知道自己犯下了滔天的过错，再难弥补，倘若君侯大人有大量，清芜愿意用一辈子来侍奉君侯，报答君侯的救命之恩。”
霍沉暮饮剩杯中的茶，拿在手里把玩：“你林清芜想怎么报答？用什么方式报答？是杀了我霍沉暮，还是灭我霍氏一族？”
灭霍氏一族？
林清芜眸子闪了闪，努力挤出个笑容，“清芜已经嫁给君侯，就是霍家的人，灭霍氏一族，岂非灭了自己。”
“……”
“清芜已是霍家的媳妇，是君侯的妻子，定当竭尽全力为夫君孝敬长辈，为夫君生儿育女，为霍家开枝散叶。”
生儿育女？
霍沉暮看一眼林清芜，她的眉眼长得极像林朔风，柳眉杏眼，看似温婉可人，中规中矩，实则颇有自己想法，杀人于无形。
“不要以为我好糊弄，生儿育女，本就是你为人妻分内之事。”霍沉暮搁下被茶杯站立起来，走到门前又停下脚步，说：“好好休息，今晚就回东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