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嘻嘻嘻，想不到格蕾你居然还有喜欢魔术那一天。但是，别忘了你可是很笨的，过了这么久连现代魔术的基础理念都没学完，这种一看就是其他流派魔术的东西，你学的会吗？”
一道尖锐又带着几分金属质感、偏偏语调又莫名爽朗的声音，突兀地从格蕾斗篷的阴影下传来。
这声音一出，格蕾的脸颊“唰”地一下就红透了，仿佛熟透的苹果。
“虽、虽然我知道我很笨啦，但我也会努力学习的。”
她低着头，声音细微，像是在为自己辩解。
“放弃吧，格蕾。就算你一直都有参加时钟塔的授课，但大部分内容都没记住对吧？”
那个声音却不依不饶，毫不留情地戳着她的痛处，仿佛以此为乐。
“呜~”
格蕾发出一声小猫般的悲鸣，肩膀也垮了下来。
她确实一直在跟着老师上课，可那些盘根错节、复杂深奥的理论，就像流水一样从她脑中淌过，真的大部分都记不住。
“亚德，不要欺负格蕾。”韦伯冰冷的声音打断了那喋喋不休的魔术礼装，“我不是提醒过你，不许这么说格蕾吗？三番两次当着我的面说我的学生，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真是不长记性啊。格蕾，把这家伙拿出来。”
“是，老师。”格蕾下意识地应道。
听到韦伯的命令，第三道声音立刻慌乱起来。
“等、等一下，格蕾！你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要出卖我吧？我们难道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但老师说的话一定是正确的。”
格蕾小声而坚定地回答，同时伸手掀开了斗篷的一角。
斗篷下，露出一个像鸟笼般细长的金属笼子。
笼子里，装着一个由数个零件组成的立方体匣子，看起来就像是某种极其精密的魔术方块益智玩具。
不过，匣子的构造远比魔术方块精致复杂，表面还雕刻着格外花俏的眼睛和嘴。
此刻，那双雕刻出来的眼睛正惊恐地咕溜溜转动着。
“你、你！把好歹一起度过十几年的朋友当成什么了！至少犹豫一下才符合人之常情吧！”
亚德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不，我错了，我保证下次不会这样说你了！”
然而格蕾没有任何犹豫，依旧将笼子递了过去。
“格蕾，你这个出卖朋友的家伙！赶紧把我收回去！不，赶紧把我藏起来！ ”
看到韦伯伸过来的手，亚德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
韦伯一把抓过笼子，面无表情地攥住笼顶的提环。
手臂肌肉绷紧，然后像是酒吧里最专业的调酒师在摇晃鸡尾酒雪克壶一样，开始疯狂地上下猛烈摇晃！
“啊嘎嘎嘎嘎嘎嘎嘎！”
凄厉的惨叫从笼中传出，伴随着“哐当！哐当！”的剧烈撞击声。亚德在狭小的空间里被甩得七荤八素，立方体的边角不断撞上坚硬的笼子内壁，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巨响。明明只是用零件构成的魔术礼装，它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次撞击带来的剧痛与天旋地转的眩晕。
立方体匣子上那双雕刻的眼睛疯狂地转着圈圈，最终失去了焦点，变成了两个滑稽的蚊香状。
韦伯判断它受到了充分的教训，这才停下手。
他手腕一抖，将笼子“砰”的一声重重地放在了刚刚收拾干净的桌子上，震得桌面都跳了一下。
陈羽饶有兴致地看着桌子上那个晕乎乎的小方块。
这个小小的铁方块内部，居然封印着圣枪——那柄闪耀于终焉之枪。
其核心，更是阿特拉斯院七大兵器之一“Logos ReAct”的复制品。
由魔女摩根勒菲加工，并以她认知中最不迷恋亚瑟王的圆桌骑士——凯爵士，作为人造人格的基础。
“这小东西长得挺别致的，”陈羽的目光转向格蕾，微笑着问道，“你有出售的打算吗？”
这个问题，瞬间让格蕾整个人都懵住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考虑过“亚德能不能卖掉”这个问题。
笼子里，刚刚从剧烈眩晕中缓过神来的亚德，听到了这句话，瞬间炸毛了。
“喂！你这家伙，说谁是小东西，谁别致呢？居然想买亚德大人，你当亚德大人是什么东西了？！”
陈羽挑了挑眉，似乎觉得很有趣，顺着它的话问道：“那你是什么东西？”
“我才不是东西……不对……我是东西……也不对……哇啊啊啊，气死我了！格蕾，赶紧把我解放出来，我要跟他大战三百回合！”
亚德在笼子里气急败坏地大叫，立方体在笼底疯狂地蹦跳着，撞得哐哐作响。
“你打不过我的。”
陈羽用一种陈述事实的笃定语气说道。
这平淡的语气，反而比任何嘲讽都更能激怒亚德。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会让你见识到本大爷的厉害！”
陈羽没有理会大吵大闹的亚德，而是不紧不慢地从系统背包中抽出一张卡片。
卡片约莫巴掌大小，材质不明，其上绘制着一杆造型古朴、却又锋锐无匹的金色长枪图案。
枪尖处闪烁着点点寒光，即便只是图案，也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锐利气息。
他将卡片展示在韦伯和格蕾面前。
“符卡：神枪——冈格尼尔。”
陈羽缓缓介绍道：“这是一张蕴含着神之一击的宝具卡。启动它，便可以召唤出传说中大神奥丁的神枪冈格尼尔的投影，进行一次威力绝伦的攻击。”
“一个星期只能使用一次。如果用魔力为它充能的话，还可以加快冷却时间。”
韦伯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的视线死死地钉在那张卡片上，作为君主埃尔梅罗二世，他瞬间就理解了这张卡片的价值和威力。
冈格尼尔，那是北欧神话主神奥丁的武器，是必中之枪，是大神宣言的具象化。即便只是蕴含一击之力的投影，其威力也绝不亚于A级的对城宝具。
“居然是能发动一次‘大神宣言’的秘宝……”韦伯的声音变得无比凝重，他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直刺陈羽，“你这家伙，看中的不是亚德，而是亚德内部的某件宝物吧？”
他刻意模糊了字眼，没有说出亚德体内蕴含的圣枪的真名。
毕竟那是传说中亚瑟王挥舞过的秘宝，在时钟塔，乃至整个魔术世界，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即便是对格蕾，韦伯也曾郑重强调过，除了在持枪进行真名解放的必要时刻，绝不可轻易说出那个名字。
“但如果你真的看出来亚德体内封印的宝具的话，只是这一张蕴含神之力的秘宝可不够。”
听到韦伯的话，陈羽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对方的拒绝早在预料之中。
他只是轻轻颔首，像是赞同韦伯的判断。
“你说得对，若是只用一件蕴含神王之力的秘宝，去交换一件星球的肚脐，或许确实不太公平。”
他轻声重复了一句，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般，轻轻笑了起来。
“那如果……”
陈羽顿了顿，将那张“冈格尼尔”的符卡随意地在指间转。
他的目光从韦伯凝重的脸上，转向了一旁始终沉默不语、将自己藏在兜帽阴影下的格蕾。
“……再加上负责还清整个埃尔梅罗学派的债务呢？”
“！！！”
这一瞬间，韦伯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停滞了半秒。
还清……整个埃尔梅罗学派的债务？
那是一个何等天文数字！
那是压在他肩上，让他数年来夙兴夜寐、片刻不得喘息的沉重枷锁！
为了偿还这笔债务，他透支着自己的健康与精力，没日没夜地讲课、研究、处理学派的各种事务，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去世界各地解决各种棘手的神秘事件。
韦伯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双眼死死地盯着陈羽，试图从对方的脸上找出一丝一毫开玩笑的痕迹。
然而，并没有。
对方的眼神平静而真诚，那是一种对自身财力拥有绝对自信才能流露出的从容。
毕竟这可是圣杯战争的获胜者，只要向圣杯许愿，就能获得近乎无尽的财富。
一瞬间，韦伯的心脏疯狂地悸动起来。
答应他！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深渊中的恶魔，在他的脑海中咆哮着，诱惑着。
只要点一下头，那座压在他身上数年之久的大山就会瞬间消失。
他可以不再被账单追着跑，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进行自己真正想做的研究，可以……活得更像一个正常的魔术师教授。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嘴唇微张，那个“好”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然而，就在理智即将被欲望彻底吞噬的前一秒，他的视线余光，无意中触及了格蕾那双藏在兜帽阴影下，正悄悄投向自己的、带着一丝不安与依赖的绿色眼眸。
那双眼睛里，有她对自己全然的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