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等人因为含光的独特造型而感到惊讶，但晓梦显然不会。
当初留书记载孔周三剑的正是道家的列子，道家内部又怎么可能没有关于孔周三剑的详细记载呢？
是以秋骊被无形的含光剑身挡住的时候，晓梦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剑身顺势一转直接削向颜路的手腕。
颜路手腕一动，含光贴着与秋骊相交的位置倒转半圈，晓梦的攻势顿时被化解。
接下来，晓梦一连发起三次进攻，都被颜路巧妙地化解，借助含光两头都能放出剑身的特性以及丝毫没有进攻欲望的战斗风格将自己守得没有丝毫破绽。
“晓梦前辈，此局算是平局如何？”
“坐忘心法……道家数百年来未曾有人真正练成的功法，没想到儒家当代竟有人能修炼到登堂入室。”
遍览道家典籍的晓梦语气中难掩惊讶，对颜路的提议充耳不闻，双目微敛，倒持秋骊，不再主动进攻。
坐忘一词，出自《庄子》。
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
阐述的是一种忘却自己的形体，抛弃与外界的联系，摆脱形体和智能的束缚，与大道融通为一的高妙境界，也就是坐忘。
坐忘心法就是这样的功法，抛却基于肉身的五感，依靠冥冥中的感知躲过或挡下敌方的攻势。
听上去有点像自在极意功，实际上效果也确实差不多。
听着乔松的介绍，扶苏深感大开眼界，没想到世上居然有如此厉害的功法。
“既然如此，为何这门功法一直寂寂无名呢？”
“一方面是因为此功修炼要求极为严苛。”
乔松为扶苏解释道。
修炼这门功法，最好的心境是无意之意，真正达到坐忘的境界，最次也要能做到心平如镜，才有资格入门。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现于左而目不瞬，哪怕刀刃朝自己劈下依旧内心毫不动摇，唯有如此才能发挥坐忘心法的作用。
“另一方面，则是拥有如此严苛的入门要求，坐忘心法能够做到的却只是让修炼者能够预先躲避和抵御攻击，一旦产生主动进攻的念头心境就无法维持。”
乔松看着场上的情况道：
“尽管如此，真正练成坐忘心法的人依旧不容小觑，那种与道冥合的状态能够极大地弥补境界的差距，只要他不主动进攻，往往就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那晓梦大师莫非也没有胜算？”
“到也未必，坐忘心法毕竟出自道家，况且这门功法本身也并非毫无破绽……”
乔松话音未落，下一刻，以晓梦为中心，四周天地渐渐只剩黑白两色……
“这是道家天宗的天地失色。”
见扶苏有些好奇，乔松解释道，
“看来晓梦已经想到该如何破解坐忘心法了。”
‘含光剑，坐忘心法，加上二师兄淡泊的心性，让二师兄的防守堪称完美，哪怕面对大师兄也依旧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张良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抿了抿嘴唇。
‘但天地失色并非是二师兄过去擅长应对的霸道进攻，而是来自四面八方无处不在的无形压迫，哪怕能料敌机先也难以躲避预防……这一局难了啊。’
面对晓梦的这一招，颜路面色严肃，当即横剑于身前运转内力抵抗，在黑白的世界中勉力维持方寸的颜色。
晓梦没有将颜路的对抗放在心上，抬起手运转内力，在空中书写下一个个文字。
道可道，非恒道。
名可名，非恒名。
……
一个个文字于空中排列，组成《道经》，将天地失色的压力不断放大。
“坐忘心法终究只能自保，然而在天地变色之时，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一味自保不过自取灭亡，此局胜负将分了。”
乔松举杯饮了一口茶水，看向颜路。
坐忘心法的弱点正在于此，虽然立意很高但它毕竟只是一门武功，面对无差别攻击就没法奏效了，同时这还是一门极为被动的功法，遇到攻击除了抵挡和躲避没有第三条路。
颜路如今虽然还能坚持，但已经没有翻盘的可能了。
果然，没过多久，颜路就放下了挡在身前的含光剑，嘴角流下一道鲜血。
见状，晓梦解除了天地失色。
“多谢晓梦前辈手下留情。”
颜路拱手行礼，
“这一局是颜路输了。”
“坐忘心法，令我大开眼界。”
晓梦的心情看来不错，语气都有了些许的上扬。
“精彩，精彩，方才两局双方各有胜负，看来最终的结果还是要落在第三局了。”
众人忍不住看向站起身的甘锦，尤其是同样起身，马上也要上场的伏念。
从未听闻过国师乔松还有这样一个徒弟，也不知道对方的武功是什么路数，原本还能够通过师门传承猜测一二，但乔松那种情况已经失去参考意义了。
至于通过学派来推测，神仙家的能力比起名家还要少为人知，至少名家还有个擅长辩论的名声在。
还是先试探一番吧。
伏念与甘锦相互行礼后，发现甘锦手中无剑，忍不住询问：
“甘锦先生是否忘记带佩剑了？若有需要，小圣贤庄内也收藏了一些剑器可暂借给先生使用。”
“多谢伏念先生好意，我的剑在此处。”
甘锦在腰带上一抚，手中就多出了一柄银光闪闪的剑。
“这是……？”
这个时代从未出现过软剑，或者说也无法打造软剑，最多就是紫女那样链条组成的半鞭半剑的兵器，因此看到这柄剑身能够插入腰带中的软剑，在场众人无不感到惊讶。
“此剑名为问水……伏念先生，请吧。”
甘锦持剑一挥，问水剑在空中微微颤动，仅仅是看到这一幕，伏念就能想象到这柄剑在战斗中会是什么样子。
拔出太阿，伏念暗暗思忖：
如此柔软纤细的剑身，不可能与正常的宽刃剑正面交锋，甚至连僵持一下都难以做到。
走的是轻灵游走的路子吗……
“太阿乃是威道之剑，端凝沉雄、大巧不工，而甘锦姑娘手中之剑一看就适合将灵活多变的剑招发挥到极致，看来这一局是力与巧的对局了。”
公孙玲珑手中轻摇着不知何时拿出的团扇分析道。
“势大力沉未必失于技巧，灵活多变未必疏于力道，且看如何发展吧。”
乔松并未多言。
在众人的围观下，双方对立，伏念手中太阿剑斜指向前：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