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三道杀气腾腾的目光，杜玄亦不知从哪里翻出了把折扇，神色自若地扇了扇。
他本想走到正在对峙的两人中间，可才踏出一步，那迫人的灵力流便划破了他手上裸露在外的皮肤。
卦天门修行道法特殊，他们参悟天机，挑战命理，寻常修士的威压，对他们基本起不到什么效果。
杜玄亦身上宝贝不少，此次回到九重天更是从门中捞了不少好东西出来。
但冯老与莲玖周身的灵力流，可都是暴戾得很。
他身上的好东西就算再多，他一个动用不了半点儿灵力，只能凭宝贝硬扛的，沾上半点可都有得苦头吃。
才刚踏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杜玄亦讪笑着在原地咳了两声：“我观你们二人之间有缘线相连，若是贸然出手，怕是要伤了有缘人的心。”
“要不你们先各自收了神通，坐下来好好谈谈？”
一个是将近两万年来人人喊打的大魔头，一个是当世人人敬仰的名门正派镇宗老祖，两人怎么看都扯不上什么关系。
冯老瞧着杜玄亦，不由得皱起了眉。
面前的男子长相平凡，若是丢进人群里，怕是一不注意，眨眼间便会认不出来。
“你是……卦天门的那个杜玄亦？”
卦天门门主鲜少在人前露面，自从收了杜玄亦后，与他人的寥寥几次会面间，却是多次主动提及自己的这个关门弟子。
天资过人，寿数难长，杜玄亦的大名，在九重天之上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若不是杜玄亦体质特殊无法修炼，卦天门的下一任掌门，想来非他莫属。
杜玄亦半眯着眼睛，笑着朝冯老行了一礼：“冯老说笑了，这九重天之上，可还有哪儿有人叫杜玄亦的？”
他这油腔滑调没个正行的模样，让冯老的眼皮重重一跳。
上回魔头降世的预言传出后，卦天门门主便与他们几大宗门的话事人传了口信。
他说自己窥探天机过多，不日怕是要羽化而去，门下弟子众多，唯有杜玄亦让他放心不下。
在他的口信中，可是言明了杜玄亦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本事最大的弟子。杜玄亦的能耐，在占卜一道上甚至可以盖过他去。
卦天门门主从来不说大话，他既然这般说了，杜玄亦的本事，自然是不容小觑。
只是……
“老夫福气薄，可没那个本事与莲掌教搭上什么关系。”冯老抬眼瞧向皱着眉，似是垂着眼在想些什么的莲玖，并没有因杜玄亦的劝架而收手。
冯老灵剑散着森森寒气，剑上的灵气在谈话间更甚了几分。
与随时都有可能要动手的冯老不同，莲玖倒是没再有动作。
她灵力早在刚刚就已经被她打入法阵之中，只待她一声令下，四周的封灵大阵便能立即启动。
比拼灵力她或许打不过冯老，但若是封住了灵力，在瘴气之中交手，冯老怕是也讨不到什么好。
杜玄亦的本事，莲玖是见过的，玄之又玄，古怪的很。
冯老不信，她却是信的。
没好气地瞪了眼那还在卖弄关子的杜玄亦，莲玖扯动唇角，算是明白过来杜玄亦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这人平时不出现，出现必要瞧热闹。
想来这人，怕是又知道了些什么他们双方自己都不知道的内情。
“冯老是和莲掌教搭不上关系。”被莲玖瞪着，杜玄亦笑容没有半点儿影响，依旧一副慢悠悠的模样，“但叶老可就说不好了。”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是让冯老提着剑的手不由得一颤。
再转头看向杜玄亦时，那双锐利的眸子里已然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是的。”在场的几人都没有吭声，但不妨碍杜玄亦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在下说的，正是几百年前那个昙花一现的阵奇才，叶步思前辈。”
听到叶步思的名字，莲玖暗地里掐着诀的手不自觉松开了几分。
平心而论，复活归来的这一路上，叶步思帮了她很多。
她与叶步思亦师亦友，那老头虽提防着她，却也真切地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徒弟，教了不少东西。
如果冯老真和叶步思有关系……
手上的灵剑刹那间消散，下一瞬，还严阵以待，瞧着像是随时都准备动手的冯老身形一动，眨眼间便出现在了杜玄亦面前。
杜玄亦还在扇着不知所谓的风，苍老的手带着它主人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颤栗，紧紧扣上了杜玄亦的肩。
杜玄亦没躲，而是依旧笑吟吟地瞧着面前失了态的老者。
冯老嗫嚅着唇瓣，好半晌才问出了声：“他还活着？”
他没说是谁，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杜玄亦还没有回答，清脆的声音却先一步在冯老身后响起：“他死了。”
莲玖盯着面前神情激动的冯老，唇角也是勾了起来，似笑非笑地开口道：“几百年前就死了。”
叶步思可是和她说过，当年他是因着拒绝乱入上界几大势力的权力斗争，才被人追杀致死。
若是冯老与叶步思真有什么关系，以冯老如今的地位来看，叶步思当年的死，他怕是也脱不了干系。
眸中那几分隐秘的希冀渐渐黯淡，冯老扣着杜玄亦肩膀的手缓缓垂了下去。
“掌教话怎么只说一半？”不愿意莲玖就这么将事情轻轻揭过，杜玄亦摇着头叹了口气，“冯老与叶前辈，当年可是挚交好友，叶前辈他……”
话未说完，一道灵气团便擦着杜玄亦的脸颊险险飞过，重重砸在地上。
平整的地面上顿时落了个沙包大的坑洞，被莲玖警告了，杜玄亦后边的半句话只得咽了回去。
叶步思如今是魂体状态，原先是寄宿在佣兵会的修炼室里，后来又躲在古意钟内遮蔽天机。
他的存在除了莲玖和火麟，怕是只有杜玄亦才知晓。
在没弄清楚冯老与叶步思之间的关系前，莲玖自然不会冒然暴露叶步思。
杜玄亦话是没说完整，但从两人方才的话和态度来看，冯老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
理智慢慢归拢，冯老目光在莲玖和杜玄亦身上来回扫视了圈，有个不可思议的猜测缓缓在心下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