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皇后笑而不语，她没说的是，明玉活泼却不够机灵聪慧，尔晴……稳重浮于表面，更多的竟是连她，都有些看不透。
不过两人眼神清澈干净，的的确确都是赤忱之人，便够了。
到是尔晴这个姑娘，让她很感兴趣。
富察氏骨子里其实就不是个端庄乖顺的，叛逆得很，对于新奇东西很有一种挖掘下去的动力，跟皇上像了个十成十，
要不说人家夫妻恩爱呢，到底还是有一定原因的，不然娴妃那样贤良淑德女性标杆，基本是另一个皇后，却还不是依旧不受宠。
时间一晃而过，红莲红藕两位姑姑离宫，尔晴跟明玉成为长春宫新一任的姑姑，彼时都刚年过十六。
不同于三年前的傻吃傻玩的胖滚滚，抽条般长成的尔晴明玉两人俨然愈发沉着冷静，成了中宫挑大梁掌事的同时，也亭婷玉立了起来。
正值午膳时间，尔晴小口小口优雅而不失速度的吃着饭，明玉正当值着。
突然咔哒一声响，一袭红衣的姑娘走了进来，脸上表情不是很好看。
尔晴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问，“怎么了？你不是伺候娘娘用膳吗？”。
明玉伸手捞过一个馒头啃，叹息道，“娘娘用的少”，这么说都已经客气了，小两口的功夫，一道菜还能夹上三回呢，可不是少吗。
尔晴吃饭的动作缓慢下来：是了，三年前十一月的长春宫，或者说整个皇宫，发生了一件大事。
南三所住得好好的二阿哥永琏突逢疾病，感染天花，坚持了没半月，不幸离世。
皇后娘娘当时就吐血了，长春宫瞬间沉寂下去，醒来后的娘娘再无心六宫事，郁郁寡欢，身体也愈发孱弱。
高贵妃见中宫势弱差点就要抖起来了，尔晴不让祖父免选进宫，可不是为了专门看谁脸色的，跟着有身份有地位有背景有宠爱的皇后混，这都得受气的话，还活个什么劲儿。
索性不知不觉渗透其中，软刀子硬刀子双向齐发，任高贵妃再如何蹦哒，宫权都始终牢牢被长春宫拽着。
皇后是顶顶睿智通透的一个人，久而久之的自然看出些门道来，便渐渐的把她带在身边，教她如何管理诸事。
尔晴自幼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管理庶物更是手拿把掐，她本身好学脑子也转，学起来溜得很，举一反三跟吃饭喝水一样。
皇后大为震惊并沉迷其中，不得不说，好为人师这点，算是让她整明白了。
自此，尔晴从明面上的掌事姑姑，晋升成了皇后娘娘的权力副将。
她不干活，她管着干活的人。
在宫中，任你再如何得宠，再如何生子，归根究底权力才是硬道理，那是所有人的命脉线，谁握着谁老大。
所以，哪怕高贵妃得宠，也依旧没任何人敢小瞧长春宫半分，态度依旧，甚至因为尔晴比起皇后实在是个老阴批笑面虎，脸上笑嘻嘻，出手那叫一个招招见血，中宫威严反而日渐强盛起来。
夜，尔晴抱着新账本去了皇后娘娘那里，习以为常的推门而入。
“娘娘～”。
皇后手里捏着个长命锁，见是她来了，抬手温柔的招了招，“过来本宫这里”。
尔晴把账本放桌上，“娘娘，这是今年秀女殿选的各项安排，奴婢已经整理好，请您过目，看看是否有所遗漏”。
闻言，皇后神情恍惚了一阵，喃喃自语道，“……已经到最后一轮了吗？”。
尔晴点点头，“是的娘娘”。
皇后抬眸看了尔晴一眼，唇角微微扯出一抹弧度，微不可察的一叹，“坐下吧，尔晴”。
尔晴搬过凳子一屁股蹲儿紧随一旁，沉默片刻后，开口，“娘娘又在想永琏阿哥了吗？”。
皇后的表情瞬间凝固，尔晴像没看到一样，伸手摸了一下她手里的长命锁，“娘娘，孩子还会再有的”。
“而永琏阿哥在您心中，也永远不会被遗忘的，这并非是二选其一的题”。
“您沉浸在失去他的痛苦中，除了折磨自己，还是折磨自己”。
“另外……其实您也不用怨皇上，他除了是您的丈夫，永琏阿哥的阿玛，他更是大清的帝王，您的喜怒哀乐尚可以用三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去抒发，而皇上，他不能”。
“当然，奴婢不是在替谁说话，奴婢只是觉得，皇上虽说人有时候狗了点，但实实在在是个好父亲，这是谁都不能否认的，凡事不能光看表面，那谁又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没有抱着枕头哭唧唧呢？”。
言至于此，尔晴起身把凳子放回原位，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奴婢告退，夜深了，娘娘切勿太过伤神”。
其实尔晴很清楚，永琏阿哥没了，皇后的确痛彻心扉，但其实她心底深处，一直有股比痛苦更尖锐的郁气藏着。
皇上的态度。
这是三年来她慢慢发掘的，不过想想也能通，到底儿子比不过丈夫，前者相处满打满算也就五六年，送去阿哥所后不算，丈夫就不同了，她们少年夫妻，风雨十多年。
比起永远失去儿子，她最无法接受的是皇上的无动于衷。
她是他的妻子，皇上不温不火的，甚至全程称得上冷漠的姿态，让极重感情的皇后情何以堪。
所以她关门闭户不问世事，所以责任心强的她撒手不管六宫……她在惩罚自己，更是在惩罚皇上。
屋顶，一抹身影悄然离开，那是雍正帝留给自家宝贝蛋儿子的特务机构，粘杆处首领。
夏乂。
乾清宫。
“……她真这么说？”。
“回陛下，错不了，奴才听得一字不落，那尔晴姑娘的的确确就是这么说的”。
殿内安静了片刻，而后是某人的咆哮，“放肆！”。
“胆大妄为！胆大妄为！简直胆大妄为！”。
“被皇后宠得无法无天了，竟敢如此编排朕……不是，竟敢这般妄自评论皇家阿哥！”。
什么叫有点狗？
他哪里狗了？
他明明是宇宙无敌第一好男人！又帅又有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