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悲伤如潮水
“那个时候我彻底失去了所有意识，还是在那艘破冰船上有其他的副手一直用对讲机对我说话，可却迟迟听不到我的回应，他们就知道我必然是出事了，于是赶紧启用回收系统，用安全锁将我整个人从海底带出来。
而且据他们所说，当时带我出水的时候感觉非常沉重，他们还激动的以为我带着很多学员们上来了，哪知道他们把我彻底吊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以我身体为中心，周围的部分海水都完全结冰了，冰层足足有几吨重，而我当时就被封在冰里面，感觉就像是买来的冻鱼一样。
再后来也同样有一些卡塞尔学院的师生们或多或少知道了一点点情况，因为救援活动也跟着展开了，卡塞尔学院的部分校医赶来也对我进行了抢救，而且值得一提的是直升机来的非常快，几乎在短短的十来分钟之内就已经赶到了现场，要知道那个时候可是在格陵兰海域，就算卡塞尔学院的实力再强，也不可能在短短十分钟之内就派遣救援直升机过来。
我甚至一度怀疑是校董会那些人很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的，他们甚至都已经能够预感到这场灾难发生，或许他们已经谈论该怎么去收获那些战利品了。然而那个时候我已经彻底昏迷了。
后来我才知道我的主治医生告诉我，在那座海底里面，我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冰冻，尽管只是轻轻的一口吐息，然而我却像是跟死神跳了一场非常冰冷的贴面舞一样。
我当时不仅仅正面承受着他的吐息，我甚至还呼吸到了那股冰冷的气息，那是足足有着零下上百度的冰寒，几乎能够液化任何的东西，我当时的氧气面罩就直接被融化掉了，甚至连脸上的肌肉也全部坏死。
所以很多人在看向我的时候，觉得我可能面无表情，的确是这样，因为我的脸部神经全部被杀死了，甚至我的脑部温度也在那一刻降到了零度以下，我浑身血液也几乎冻结，医生说从我这种情况看，生还的概率不足万分之一，而那一刻发生了一场所谓的奇迹，我从死神手里活了下来，虽然是苟延残喘的活着，而且那位主治医生也是尽了最大的努力才抢救回来我的一点舌头，所以我现在还能够继续说话，只是在手术过程之中，为我做呼吸道手术的时候，我那些皮肤跟木乃伊一样脆弱，轻轻一碰就碎裂了。
当时我虽然活了下来，可也因此而变成了一个怪物，我的体内已经完全破烂不堪，而且我也需要时刻戴上氧气面罩，每天都要推着自己的氧气小车行走，在我体内还有一根塑料软管，能够保证让我呼吸，如果失去了那根软管，我随时都有可能呼吸衰竭而死。
曼施坦因教授，你应该看到我刚刚卷的那种烟了吧，而那份烟丝是十年前剩下来的，从那以后我就不舍得抽了，只有在我情绪非常痛苦又或者是感到非常激动的时候，才会偶尔卷了一根来抽一抽，因为只有那种浓烈的强劲烟气冲进我身体里，我才能够获得短暂麻痹，也同样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自己的人生在片刻之间抽离出那些痛苦的记忆里。
但我并不敢多抽，因为我知道那些痛苦记忆绝对不能忘记，只是让我非常遗憾的是，我好像在最终也没有杀死那头纯血龙类，我甚至都不知道海床上到底是有什么东西在蛰伏着，或许真的是一头纯血龙类吧，那个龙类胚胎处心积虑地完成复苏之后就一直伪装，故意设下陷阱将我们所有的人都诱惑下去，而等到大家都下去之后，那头龙类就开始大快朵颐的进行一份午餐。
而当初的那头纯血龙类也许依然还活着，可能还身处在格陵兰海的某一个海域，等待着即将从水里出来的机会。这一切都显得非常讽刺，因为在事后的几小时后，校董会又派遣了一些专员进入其中探查，而那个时候潜水机器人也能够正常使用了，可却在水里什么也没有发现。
那片格林兰海域再度变得静悄悄的，根本发掘不了任何奇怪的痕迹，就算是找遍了整个海域，也找不到有任何龙类胚胎或者是冰海铜柱的碎片这类东西，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说到这里，施耐德神情痛苦。
对他来说，这一切怎么可能没有发生，他就像是亲身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噩梦，可如今这场梦醒了，他也崩溃了，因为他可是那场灾难的亲身经历者，而且他的那些学员们也都彻底死掉了，再也不可能醒过来，甚至至今都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
施耐德又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一切呢？而这一切又怎么可能会真的是一场梦呢，那是真实发生过的惨烈一幕，是施耐德这一生都要为之奋斗，为之复仇的动力，后来施耐德利用自己的权利前往过那边格陵兰海域，可那里并没有关于龙类的任何痕迹。
没错，的确是没有任何痕迹，甚至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如今那里一座海洋矿物公司就驻扎在那片海域上，因为经过先前的钻探，他们发现了里面有极为丰富的矿物质，于是就在上面建立了一座平台，用来开采，每天在那里都有成百上千名的矿工在其中工作，然而就在这些年里面却再也没有听说过有所谓的超自然现象在那片海域上发生过，那个可怕的龙类怪物仿佛彻底人间蒸发了一样，又更像是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但唯独给施耐德留下了很多痛苦。
那些痛苦是如此的真实，足足让他痛苦了十年依然都没有平息，而且愈演愈烈，在这期间也同样没有人再提及过那场灾难性的事件，甚至就连卡塞尔学院的一些学员都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而且校董会的那群人也将此事绝口不提，谁要是提了就会受到极为严厉的惩罚，所谓的开除都是小事，说不定还会受到更大的惩罚手段。
施耐德语气伤感的说，“我深深的知道，那曾经发生的惨烈一幕，不仅仅是在我身上发生的悲剧，也同样是在我那些学员们身上发生的悲剧，他们都彻底的死掉了，而他们先前可都是我的学员啊，我们互相讨论的问题，互相彼此热烈的交流，在我的课堂上每一天都是座无虚席，而他们也经常会因为我幽默的话语而开朗大笑起来，甚至也会因为我讲解的内容而受益匪浅。
而且在遇到不懂的地方，他们也会孜孜不倦对我询问，我也非常热情的给他们讲解，我们的学术氛围热烈，我甚至都把他们当做了家人，而他们也把我当做了家人，他们是我的孩子，而我则是他们的长辈，我们双方间的关系是如此的真挚而又美好，我觉得身在卡塞尔学院，甚至都死而无憾了，因为身处在学院里我每一天的感受都是如此快乐，可直到那场灾难彻底发生，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甚至都无法为他们收尸。
因为他们都死了，死在那座冰海，彻底和我永别了，可我们明明连永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他们就已经消失不见了，而且当时我们自信满满的觉得应该能完成任务，紧接着我们这个小队就会立刻上岸，前往最近的酒吧里喝一杯，可如今这些已然成为了奢望。真的成为了奢望，因为他们已经永远的离开了我……”
施耐德说到最后，声音显得非常失落，这个像来杀伐铁血的冷硬男人，在这一刻所有坚硬的外壳在这一刻全部解除，这个时候才会发现内在的施耐德人竟然是如此的悲伤，而这种悲伤甚至又让他看起来显得很弱小。
曼施坦因则深深的叹息一声，他知道并非是施耐德脆弱，而是因为这个男人曾经被伤害的太深了，那种悲伤犹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不仅仅淹没了施耐德的内心，也同样填满了这整座档案室的每一寸角落。
这一刻，整个档案室的沉寂氛围显得很漫长，再也没有任何人开口甚至就连呼吸都变得很轻微，如果不亲眼看到在档案室里面还有两个人的话，还以为这里空无一物。
因为施耐德在讲完整个故事后，整个人就陷入了非常漫长的回忆，而那种哭泣也是无声无息的，他在这一刻必须要发泄那场格陵兰海域里面所发生的灾难，他根本就没有讲给任何人听过，校董会猜忌他，如果说出来的话也没有太大的用，毕竟灾难已经发生，可如今既然已经选择了说出来，至少也要让其他的人知道这份真相，因为施耐德觉得万一以后他真的死在了屠龙的战场上，他也不想让他的学员们都不明不白的死去，而施耐德在这些年里面早就将那份决意刻画的犹如刀锋。他甚至将自己都磨砺成了一把刀。
如今这把刀要是能够出鞘，他渴望能够锋利到直接斩切龙王，就算这把长刀最终崩断，他施耐德也没有半点怨言，他只希望在崩断之前能够捅杀龙王的心脏，完成一次自我救赎，真到了那一刻，施耐德也必然死而无憾，他甚至会狂笑着，哪怕堕进最深的地狱里也无所谓，因为那是他人生中最疯狂的时刻，就算沉沦地狱，他也心甘情愿。
这些年里面，他一直带领执行部，可以说执行部之所以会有如今的杀伐铁血，也跟他的精神意志有关，他不仅仅将自己磨砺成了一把刀，他同样还想要让整个卡塞尔学院的师生们磨砺成一把刀，但这个过程很艰难，所以他打算先从执行部下手让执行部打造成卡塞尔学院的一把尖刀，只有在这样的蜕变之下，未来在屠龙的战争之中，他们与龙类的厮杀才能够占据一分主动，而不是任由那些龙类屠杀。
施耐德又何尝不想跟他们把酒言欢了，但把酒言欢是没有用的，一副温和形象的气派也是没有用的，当那些纯血龙类真的扇动着巨大的膜翼从而攻击过来的时候，龙类不会跟你讲任何情面，龙类也不会就温和的给你把酒言欢，只会张开贪婪血腥的大嘴，然后将一切看到的东西全部吃掉。
对于这些活生生的人类而言，更像是血食，龙类才不在乎所谓的生命，这些怪物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吃饱，所以施耐德一直都没有给执行部的专员们留所谓的情面，每一次都是极为严厉的在磨砺他们，只希望他们能够变得更强大，而同样在这个过程之中也会发生一些悲剧。
有一些执行部的专员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会出现意外，会造成重伤，甚至会直接死亡。每一次施耐德看起来面无表情的处理这些事情，其实他比谁都要悲伤，而往往在那些时候他会抽上一根烟卷。在他心中又何尝不想每一次执行完任务之后，大家一块坐着喝一杯呢，哪怕是违反一些所谓的条例，也绝对是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施耐德绝对不想让那些专员死在一场场任务里。
可命运就是这样，命运中所蕴含的主题，好像悲剧就是那唯一的命题，施耐德在这一年年的岁月流逝之中，也不断的培养了很多人，但也同样送别了很多人，那墓碑堆的也越来越多，甚至也越来越高，仿佛是通天塔，在那浓烈的火焰中熊熊燃烧着，最终锤炼出钢铁般深沉的光泽。
施耐德没得选，他的敌人都是非常强大的龙类，无论他怎么去要求自己，又或者是怎么样冷血的去对待这一切，又或者是有多么的严格，然而那些执行专员们也尽管迎来了自身的蜕变，可最终那些专员还是会被更强的失控混血种或者是纯血龙类所击杀，这仿佛是一场逃不脱的宿命，但施耐德同样也知道，越是这种情形就越是不能松懈，就越是要咬牙坚持。
既然敌人很强，那么自身就要磨砺的更强，要比他们强上十倍百倍，要用自身的血肉来走上那条铁与火的路，来完成那一场蜕变，在那场道路上必须要毫无畏惧，一往直前，信念坚定，否则有任何的犹豫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