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思不言，叶舜华却挣扎着跪在了地上，大喊着清芷。
清芷赶忙进来，听她小声说了些什么，马上转身便跑。
皇帝感觉不对，皱眉道：“站住！叶舜华，你让她去做什么？”
叶舜华艰难叩头道：“父皇……兹事体大……儿臣没有别的意思，您若不放心，让人跟着她便是了。”
既然不怕人跟着，皇帝便没有硬拦，冲侍卫点了一下头，两个人风风火火跟着清芷狂奔出宫。
不多时，清芷回来了，气喘吁吁脸色煞白，对着叶舜华摇了摇头。
“王妃，都不见了。”
皇帝云里雾里，只见叶舜华咬紧了红唇，半晌，嘴角居然有血流出。
“瑾儿！你这是做什么？！来人！快拦着她！”
叶舜华拼着一口力气爬近了两步，再叩头，嗓音都有些嘶哑。
“父皇！儿臣不是想不开！您先听儿臣说！儿臣有要事禀报！”
皇帝面色立马凝重，抬手阻止了上前的侍卫。
“什么要事，讲！”
叶舜华愤恨瞪了一眼沐晓。
“儿臣还以为这沐晓不过是手脚不干净！却不曾想她胆大包天到敢窥探军机！父皇，您必须马上下旨，将有关沐晓的所有人，全部收押严刑拷问！否则很可能酿出一场泼天大祸！”
军机？！
方才还是家事，军机可就涉及到了国事，皇帝身上的气势骤然变了。
“瑾儿，你在说什么！什么军机！”
叶舜华重重一个头磕下去，额头立马见了红。
“父皇，您是知道的……儿臣与祖父在南疆昌乐相伴多年，儿臣同样上过战场，参与过与南傲的几次大小摩擦。这十年中，祖父与儿臣带兵虽然大多是胜的，但也吃过几次亏。”
“王府的月下阁，是儿臣的书房，任何人不得儿臣与王爷命令不得出入，只因儿臣时常在内研习兵书，也曾在纸上推演过几次南疆的阵法、战法！”
“儿臣知道事涉南疆边防，不敢疏忽轻视，才特地在书桌上做了一个精巧的机关暗匣！平日里儿臣绘制的那些图纸，全部收在暗匣之内！原打算过些时日便找驿馆送给祖父，以助南疆战局！”
“儿臣方才听他们说，那所谓的‘定情信物’，是从书桌暗格中找到，这才马上让清芷去查看！”
“父皇，那些儿臣绘制的图纸已然不见了！定是她拿走的！”
她回手直指沐晓，红着眼咬牙切齿道：
“儿臣实在没想到……她竟能越过那些明里暗里的守卫，千方百计窃取到了南疆军机！父皇，儿臣敢担保，那机关肉眼绝不可察！精妙非常！”
“此人……明为婢女，实则定是南傲的细作！精通机关器械等术！包藏祸心！潜藏于儿臣身边！借着过年时儿臣不在王府之际！窥探到了军机大事！”
“但王府门户看得极严，她出不去，便只能以儿臣贴身之物栽赃儿臣！一旦父皇信以为真，将儿臣发落，王府经此大变必定秩序混乱！到时她就可以趁机溜走！向南傲传递消息！”
“父皇，儿臣在暗匣各处都涂抹了会让人起红疹的粉末，儿臣所言是否属实，父皇命人将其手套除去便知分晓！”
事关重大，皇帝来不及细想，当即拍案而起。
“来人！将这个贱婢给朕拿下！除去她的手套！”
侍卫一拥而上，沐晓还想分辩却是不能。
被死命压在地上，两手一凉，皇帝睁眼看过去，目眦欲裂。
沐晓满手都是和她脸上一样的红疹，密密麻麻的触目惊心。
皇帝勃然大怒，把手里的穿心盒往地上猛一砸。
“永清！把她给朕押入诏狱！无论用什么法子，务必让她吐个干净！”
安永清得令，带着侍卫押着沐晓便走了。
良妃被这变故吓白了脸，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可方才皇帝那一砸，穿心盒应声裂开，里面装着的一些口嚼茶叶散了一地。
章领纪看到了，弯腰拾起一撮，放在鼻下闻了闻，眉心皱起了一个大疙瘩。
“皇上，这些茶叶有问题。”
皇帝怒火未消，瞪眼看他。
“什么问题！”
章领纪细看细闻后，又拾起穿心盒两手呈上。
“皇上，这茶叶被人动了手脚，襄王妃的病症，只怕便是由此而来。”
穿心盒为圆环状，内里是空心的，一般都会放些香茶在内，用以饭后口嚼清口气之用。合上之后便是常见随身配饰，美观又实用。
皇帝拿起几丝茶叶，看是没看出什么，但放在手中用力一捻，有些与茶叶一般，黑褐色的粉末，星星点点粘在了指头上。
王府和宫里是断不会用碎茶的，叶舜华若是自害以害人，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皇帝沉声问：“这些是什么？”
章领纪答：“皇上，这些是药粉，经微臣粗略判断，全是大寒大凉的虎狼之药，因茶叶本身味香而苦，所以轻易品不出异常。若是襄王妃每日都用这些茶叶，初效与寻常避子药相同，但不出半年，必将损伤根本，再无生育的可能。如若是长年累月用下去，只怕……连性命也难保。”
结合这一整桩闹剧，皇帝阴沉的目光落在了良妃身上。
“那瑾儿如今可有大碍。”
“回皇上，好在发现的及时，襄王妃年轻且身体底子优于常人，微臣开些温补的方子，好生调养一段时日，便会恢复如初。”
皇帝的脸色缓和了些，勉强挤出一丝笑看着叶舜华。
“瑾儿，你虽无官无职，却也算守过边的将领，你心系边关，其情可表，此番又是遭人算计，朕不会怪你，但你自己的身子你一定要重视，务必听从太医的安排，该注意的一定要注意，早日调养好，才能让朕放心。”
叶舜华瘪瘪嘴，挤出了两行泪来。
“父皇仁慈，儿臣不敢不从，只是儿臣实在自责，原是好心，却不想办错了事……”
闻言，皇帝又瞪了良妃一眼。
“这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朕心里清楚，自会叫他们自己担着。瑾儿，你不要有任何负担，朕会替你做主，不会叫你白白遭人陷害、吃这些苦头。”
说完让人叫来了清芷三人，吩咐她们务必小心伺候着，让章领纪跟着叶舜华回去襄王府开方熬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