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听着妻子的话，心中一片震动。
妻子浓郁的爱意将他包围，可爱意越浓，他的心就越痛。
妻子对他的爱越深，妻子就会因为是“凤姬”而越发痛苦。
作为“凤姬”的创作者，林恩比任何人都知道这样的角色究竟有着怎样强大的内核。
正是因为她是复杂矛盾的，是超出现代社会认知的，是一个完全突破了以往电视剧的女性形象角色，所以才会被无数人视为心目中的白月光。
妻子成就了凤姬，可也困在了凤姬中。
“对不起。”林恩嘴唇翕动，只能说出这三个字来。
“没关系。”程柔给了林恩一个轻轻的拥抱，“都已经过去了。”
林恩将自家妻子抱在怀里，紧紧抱着，心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王医生没有跟我说过你的病情是因为这个导致的。”
如果他早就知道，他绝对不会写“凤姬”这个角色。
“因为一开始他也不知道。”程柔笑着说道，“他一直也很好奇，我的病因是什么。”
“直到前段时间……”
说到这里，程柔突然停了下来。
林恩低头看着自家妻子，眼里浮现出淡淡的疑惑。
“前段时间怎么了？”
难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他虽然忙于工作，但基本上每周都会跟王医生沟通三次，若是前段时间妻子发生了什么事情，王医生应该会告诉自己才对。
“前段时间……”程柔低低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自从生病之后，她便一直做着一个梦。
梦到自己在恢宏华丽的宫殿之上，身披皇袍，头戴皇冠，大殿空荡，空无一人。
潜意识的念头让她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她是凤姬，是那个万人之上的凤姬，是那个强大的凤姬。
可有一天，空荡的大殿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她不过自己的膝盖高，连爬楼梯都有些费劲。
但小家伙看到自己的第一眼便叫着“妈妈”，尽管那个时候的她并不承认这一点。
她看着小家伙努力爬上高高的台阶，来到了她身边。
她感觉到了从小家伙身上传来的热意，她软软的一团，仿佛一碰就碎。
可她的灵魂却好像坚韧无比，这空荡的大殿压不住她，她满身的冷气吓不走她。
被小家伙那双小手抱着，她第一次意识到了“脆弱”为何意。
凤姬从来不知脆弱，她顶天立地，独自就能撑起一片天。
自那一天之后，她总是会梦到小家伙。
小家伙总喜欢叫她“妈妈”，她从一开始的不听不闻渐渐地意识到了什么。
她逐渐开始正视自己的身份，又或者，她想以另一种身份保护着小家伙。
凤姬是高高在上的，是冷漠无情的，这样的她想要照顾小家伙只会让小家伙也变得冷漠。
她不愿意这样。
她希望小家伙是开心快乐的，是幸福的。
当一个念头升起，便像是坚硬的土地上有绿芽破土而出，再也压制不住了。
而当那个念头升起，她感觉到压在心头的阴霾好像在渐渐消散。
直到现在，她已经很少会再做那个梦了。
程柔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轻轻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
她轻声道。
“也许某一天，我突然想通了。”
她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来，指尖轻捻着糖纸，将最外面的糖纸包装拆开来，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糖果。
“你吃过苏苏给的糖果吗？”她突然问道。
林恩点点头，“吃过，很甜。”
“嗯，是很甜。”程柔将指间的糖果含入口中，淡淡的甜意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在林恩疑惑之时，她身子前倾，唇轻轻贴在了林恩唇上。
甜意在两人唇间蔓延。
直到糖果融化，程柔才松开了林恩说道：“可能就是你那次带来的糖果太甜了，所以我想通了。”
“一想到以后只能靠着你才能吃到那些糖果，便怎么想都觉得不舒服。”
“而且将宝贝女儿交给你还有我那三个儿子照顾我不放心。”
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林恩将妻子搂在怀里，声音隐隐带着一丝哽咽。
“我知道。”
“我从未如此庆幸过苏苏来到了我们身边。”
苏苏一定是上天赐给他们的礼物，他从未如此坚定地认为过。
程柔轻哼一声，推开了林恩，“行了，帮我尝尝做的饭菜。”
“要是好吃我晚上就做给苏苏吃。”
要是不好吃，那自然就不做了。
林恩瞬间沦为了工具人。
放学后，程柔亲自去接了苏苏。
一看到妈妈来接自己，苏苏便小跑到了程柔身边，抱住她的小腿，仰着小脑袋，脆生生叫道：“妈妈！”
程柔弯下腰来，将苏苏抱到了怀里，抱着她往车那边走去。
林家有司机，她这才也是带着司机出来的，所以完全不需要自己开车。
她直接抱着苏苏坐到了后座，吩咐司机开车之后，便低头看着苏苏说道：“妈妈做了晚饭，宝贝想吃吗？”
“想~”苏苏很给面子的说道。
程柔好心情地和苏苏聊着天，聊着聊着，苏苏突然问道：“妈妈，二哥哥今天会回来吗？”
“不会。”程柔温柔的说道，“他还要过段时间才回来。”
“苏苏想你二哥哥了？”
“想！”苏苏重重点头，又想起今天自己没有打通二哥哥的电话，便又问道，“妈妈，二哥哥的电话是多少呀？”
程柔报了一串数字，苏苏将这一个个数字与自己脑海中的数字对应。
就连顺序都是一模一样的，可她今天怎么就没打错了呢？
苏苏想不通，小脸皱起，眉眼间浮现出淡淡的疑惑来。
“妈妈。”想不通的小家伙决定求助妈妈，“我今天给二哥哥打电话，是一个陌生叔叔接的。”
“可我记得的电话号码就是妈妈你说的那个呀。”
对于小家伙的疑惑，程柔直接掏出手机说道：“那苏苏再打一个过去。”
她将手机递到了苏苏面前，调到拨号的界面。
苏苏虽然不认识上面的数字，但已经将一到九的数字顺序记清楚了，她拿到手机后，按照自己记忆中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那边传来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