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嫫看着一张张狰狞的脸，慢慢直起身。
身体像是涌进很多力气，血液在体内疯了般叫嚣。
杀了他们。
只有杀了他们才能救回莫凌。
杀了他们。
血剑起，道袍慢慢绽放一朵朵血梅，美得跟画上去一样。
血，漫天的血。
不知道是谁的血溅到嘴角，凌嫫抿了一下。
鲜血的味道让身体瞬间激动起来，叫嚣着再多了一点。
要血……很多血。
嗡嗡！
刺骨的疼从手腕处传来，疼得像是手被砍断了一般。
凌嫫身上被鲜血勾起的蠢蠢欲动瞬间消失，所有人包括莫凌一起消失。
昏暗的秘境，弥漫的黑雾，周围的同门脸上是一张张或笑或哭的脸。
凌嫫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只见手腕上一朵只开了两瓣的青莲若隐若现。
想到刚才嗜血的自己，凌嫫只觉得浑身发凉。
她没有见过莫凌死后的样子，也不知道莫凌死的时候是什么样。
她只见到莫凌和她告别的一丝残魂。
他到死都没说是谁把他害成那样，只是反复告诉她不要报仇，不要成为修士，当做不认识他。
比起报仇，他更放心不下她。
他很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清楚她会做什么。
她也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从不记仇，身为孤儿的他经历了很多事，需要恨的人太多。
他说以前的那些遭遇就像是梦一样，他再也不需要经历。
但行好事，莫问前尘。
他修的道就是这样。
她不一样，她恨啊。
那些人能杀了当时已经修成金丹的莫凌，还有徐子靳和姚宴，就证明那些人修为极高。
事后把一切善后，言之凿凿地把莫凌钉在耻辱柱上。
要说这里面不是预谋害人，她一点也不信。
可惜，她不过是一个小小修士，这些年机缘巧合得到一些机缘，做足了准备才拜入雪剑峰。
即便如此，如今的她压根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她甚至连真相都没完全了解。
她能查到的人仅仅是真相一角。
莫凌的死成了她过不去的坎，即便莫凌临死前那样劝她，她也放不下。
这些年的她只做了一件事，变强之后为莫凌报仇平反。
报仇这件事已经成了她的心魔，刚才差一点就陷入心魔的圈套。
被心魔控制下的她竟然连普通百姓都不放过。
暗夜中，凌嫫不停发冷汗，是人就会有心魔，但是可以压制。
可如今的秘境里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不仅能放心魔出来，还能滋长心魔。
她很清楚自己能脱困是因为青莲剑，虽说她现在的修为用不了灵力太盛的青莲剑，可青莲剑已经认她为主，本能地护主。
她现在清醒没有受影响，同门的却困在心魔里。
想要用外力强行破了他们的心魔是不可能的。
就在凌嫫焦急看着同门受困却毫无办法时，一道声音出现。
“没办法了吧？你求我我就帮你。”
听着耳边突然传来傲娇又欠揍的声音，凌嫫立马想起之前花了五十块灵石买回来的镜子。
镜子里还住着一个毛球，自称是梦貘。
想到这儿，凌嫫立马从空间里拿出镜子。
“你真能帮我？”
话一出口，毛球像是被侮辱一样，插着腰瞪她。
“你这个丫头怎么听不懂话，都说了我是梦貘，是神兽，专门吃人噩梦的，不就是做了心里最害怕的梦吗？我都不用发力，眨眼间就搞定。”
说着毛球睨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嫌弃她。
“也不知道我怎么就落在你手里，你这么简单就被心魔控制，我劝你别修炼了，迟早走火入魔。”
毛球想到刚才看到，看她的眼神越发不好了。
这天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种资质是怎么生出纯灵根的？
道心如此不稳，如此容易被影响，怎么好意思称自己是修士。
想当初那些杂灵根的小废物们都比她厉害。
唉，难怪妖气越来越重，难怪魔气开始肆意。
这是修士一代不如一代的原因。
看秘境里这些被心魔困住年轻修士，以后估计没什么出息。
风水轮流转，怕是以后将会是魔族的天下。
毛球待在镜子里唉声叹气，以前它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没有一点用。
如今看看秘境里这些小废物，他突然觉得自己强挺厉害的。
它还是当初的小废物，可九州已经不是以前的九州，修士也不是以前的修士。
这些人道心不纯，七情六欲太重，要不是天道送这些人灵根，这些人是一点也不配修仙。
即便修仙也没有前途，最多也就修个散仙，想要成仙完全不够资格。
凌嫫不知道镜子里的毛球已经把她看成小废物，只知道她不知道别人的心魔，帮不了别人，只能寄希望于它。
凌嫫面露温色，温声问道：“我记得你之前说你叫貘貘，那我就叫你貘貘，请你帮帮忙，帮这些人摆脱心魔。”
听到这话的毛球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努着圆脸插着腰开口就是教训。
“我跟你说，你这样废是不行的，小小的心魔就把你弄成这样，要是遇上别的高阶魔物，人家一根指头就能把你碾死。”
“还有啊，你可以记仇，可以报仇，但是只要不滥杀，不造孽，心魔就找不到机会滋长。”
“可你杀心太重，若不是你如今的修为让你不敢多造杀戮，估计早就出手杀人了，就跟你刚才陷入心魔时一样逢人就杀。”
看见凌嫫变得凝重的表情，长得圆乎乎声音软乎乎的毛球像个小大人一样望着她叹气。
“我粗略瞧了一遍，你们这么多人里面受心魔影响最大的前三名就有你，若是你不能想办法压一压杀心，一定会让心魔滋长，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说完，毛球身影一闪，直接从镜子里出来飞向雪剑峰弟子。
到底是九州修士，要是真入魔了可不行。
凌嫫手拿着镜子，静静看着变成普通镜子的镜子。
镜子里面清楚照出她的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真的看到她身上有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杀气。
其实她不是好孩子，尤其是在莫凌死后，她就再也不是好孩子了。
她也清楚自己的德行，知道梦貘说得是对的。
活了十五年，从来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是属于她的。
在遇见莫凌之前她对所有东西所有人都是麻木的，不带任何感情。
莫凌于她而言就是这个世界的全部，像父亲一样有求必应，像师父一样教她本事，像兄长一样带她去吃好吃的去玩好玩的，又像朋友一样跟她分享所有。
他死了，她同时失去了父亲、师父、兄长、朋友。
他不光死了，所有人都骂他，羞辱他。
就连跟他有关的人和事都不放过。
这些年看着所有人对他的恶意，她越来越恨。
不仅恨那些罪魁祸首，同样恨那些肆意辱骂莫凌的普通人。
就像梦貘说的，要不是她修为不够，早就冲过去杀光那些人，还会用狠毒的手段逼问所有参与的人。
凌嫫闭上眼，伸手抚着手腕上的青莲。
她确实不能这样下去，这一次要不是手腕上的青莲助她清醒，她将被心魔控制，徒增杀戮。
到时候别说替莫凌报仇了，入了魔的她将会被正道诛杀。
想到这儿，她开始觉得浑身发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