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因为两人吵过架。
嘉意不免叹了口气，上了车。
世爵一路奔驰，到了市中心的私家医院。
嘉意和楚焰寒在裴管家的引领下，上了电梯，到了目的楼层，来到楚心悦入住的病房。
单人病房，窗明几净，家私奢华，一切设备应有尽有。
比起病房，更像是七星级酒店的豪华套房。
病房门口，楚心悦的贴身女佣小桃守着。
小桃原来是楚家的女佣，一直服侍楚心悦。
后来小桃相当于是陪嫁的家人，一起跟着楚心悦进了夜家，专门服侍她。
一看见楚先生和三小姐，小桃红着眼睛迎过来：“先生，三小姐，你们来了。”
“嗯。”楚焰寒点点头，拍拍小桃的肩，和嘉意一起望进病房。
病床上，一具瘦弱的身影倚在床上，眼神呆滞地盯着前方，毫无生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心悦苍白无血色的脸蛋比起以前，更是不到成年人的巴掌大，虽然穿着长袖长裤的医院病服，却仍能看得出不盈一握的腰。
裴管家走进去，轻声：“王储妃，楚先生和三小姐来了。”
说完，退到了走廊，让楚家父女三人单独相处。
楚心悦望向门口，强挤出一线笑容：“爹地，”
顿了一顿，看到了楚焰寒身边的嘉意，笑意微微凝固：“嘉意，你也来了。”
嘉意点点头：“我妈咪因为身体原因，没法来看你，这次我代替她陪爹地来看你。你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虽然她和这个二姐有过过节，但时间是抚平一切的良药，过了这么久，也都慢慢抚平了。
尤其，她和楚心悦的那些矛盾，也都是因为重重误会造成。
至今，她仍记得楚心悦在自己面前的哭泣，以及为了夜宸，对自己的重重一跪。
楚心悦没想到这个妹妹会陪爹地来看望自己，更没想到她会慰问自己。
她深吸口气，自嘲地说：“命大，阎王爷这次没收我。应该很快能出院了。”
嘉意看得出来她在强撑，这个二姐，骨子里仍是有自己的骄傲和清冷。
楚焰寒看了一下空荡荡的病房，眉一皱：“心悦，夜宸没有来吗？”
楚心悦眸光晃了一下，马上打起精神：“他有公务，走不开。昨天来看过我一次。我看他这么忙，就没让他来了。”
老婆发病住院这么大的事，又不是小感冒小发烧，当老公的再忙也该放下来吧？
恐怕是夜宸自己不想来吧。
嘉意脸色一动。
楚焰寒显然也察觉到了，眉一蹙，正要说话，楚心悦已经打断：“你们刚下飞机，估计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刚打过针，现在有点想睡觉。”
楚焰寒见二女儿这么说，也只得说：“行，那你休息，我和你妹妹晚上再来看你。”
楚心悦嗯了两声，躺了下去。
嘉意跟着楚焰寒走出病房，刚走到电梯口，说：“爹地，你先下楼吧。我看看她。”
楚焰寒也不大放心楚心悦那个样子，想两姐妹谈谈心也好，能帮助楚心悦恢复恢复心情，点点头，先进了电梯。
嘉意回到病房外，小桃见她又回来，一讶。
她嘘了一声，走近门，隔着虚掩的门望进去。
刚刚躺下去的楚心悦此刻坐了起来，抱着双臂，正一阵阵地低低抽泣着。
抽泣声那样隐忍，生怕惊动了外面的人。
刚刚在爹地和妹妹面前的矜持和强撑，此刻统统不见。
剩下的，只是无助和难过。
可能是因为太压抑哭声，导致颤抖的幅度太大，本就瘦的身子骨因为啜泣宛如折翅的蝴蝶颤抖着。
宽大的病服袖口滑落下来。
雪白纤细、跟小孩子一样粗细的手腕露了出来，展现在嘉意的视野中。
左手手腕上，一条条交错覆盖的伤痕！
全是割伤！
有已经痊愈的旧疤痕，也有刚刚才好的新伤！
嘉意震惊。
楚心悦——割腕自杀过很多次！
她手一抖，门被推开了。
楚心悦看见她去而复返，一惊，忙用手背擦干眼泪，手足无措。
想要隐藏住自己的样子，却又知道嘉意已经都看到了，最终，她只能放弃，涩涩地说：
“我这样很可笑，是不是。”
嘉意凝视着她：“你不必躲着，我和爸毕竟是你最亲的人。在我们面前都这么遮掩，会很累。”
楚心悦目光如风吹皱的湖水，晃动了一下，将双膝抱得更紧：“没什么累不累。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
嘉意问：“你这次发病，是因为跟他吵架？出什么事了？”
楚心悦想起那晚的事，心脏处又莫名揪了一揪，却强打起精神：“没什么……就是为一点小事吵了两句。我一时心情不好，才发病了。”
嘉意见她好像有什么隐瞒，也不好多追问，只能说：“结婚这么多年，他对你还是这样吗？”
以为两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夜宸跟楚心悦的关系可能会好些。
却没想到还是这么剑拔弩张。
楚心悦习惯性地深吸口气，似乎这样才能忍住眼泪：“不用可怜我。当年，是我自己不顾夜宸的抗拒和厌恶，非要选择代你嫁进夜家，现在承受这些，我也心甘情愿。”
嘉意目光望向她袖子遮挡的割腕伤痕，很想问一问。
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这是楚心悦最后的尊严了。
算了，就让她保住吧。
嘉意最终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楚心悦点头。
嘉意刚转身走到门口，只听后面飘来柳絮一样的声音：“谢谢。”
嘉意一怔，回过头。
楚心悦面朝雪白的墙壁，似是有些尴尬，又有些羞辱启齿：“谢谢你能来看我。”
嘉意知道，她其实是想感谢自己能够关心她，只是不大好意思吧。
微微颔首：“你毕竟是我姐姐。”
全世界那么多人，只有几个人能聚在一起做至亲的亲人，多不容易。
比起来，往日的那些恩怨和误会，或许不那么重要了。
而且，乐观来说，若不是楚心悦当年在华夏推自己下山，她又怎么能跟霍振旸有邂逅的机会？
这样算起来，楚心悦冥冥中，或许也算是她的月老？
【今日三更6000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