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发现刚刚叫住她的女孩子指着的，是一座铜制的观音像。
观音像雕刻的非常精美，把观音的和蔼慈善显示的惟妙惟肖，甚至莲花底座上的每一丝轮廓都带着古意。
这一看就是高手雕工。
但。
一千二？
林然摇摇头，绝对不值这个钱。
在他看来，这个观音像除了雕工可以外，其他根本就毫无长处了。
别说一千二了，让他买，两百他都要考虑下。
没想到这老板宰人竟然这么过分。
林然心中暗自摇头。
同时也有些犹豫。
如果是其他人，老板宰不宰根本不关他的事，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但这个女孩子才刚帮了他一个大忙，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装作没看见。
而且这么漂亮，心地也善良的女孩子，他也实在是不舍地白看着这样被老板当肥羊宰。
心中打定主意，他停下脚步，走回到女孩身边。
看着他去而复返，女孩和古雅轩都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而是继续讲着价。
看得出来，女孩是真的很喜欢这座观音像，脸色一直很犹豫。
她试图讲价，轻声细语道：
“老板，这观音像我是真的喜欢，我打算请回去送给我奶奶，不能便宜点吗？”
好家伙，这是来反向砍价的吗？
旁边看着的林然又是摇摇头。
正常的还价策略都是强调自己对这东西可有可无的态度，来给老板心理压力。
她倒好，强调自己对这东西的喜欢，这不是增加老板的筹码，让人吃定她嘛。
如果确实没钱倒也罢了，老板只要有的赚，说不定也能退一步。
她这种一看就不缺钱的，越是这样，越容易被拿捏住。
而果然，人精的老板完全不松口，“我也就是看你诚心要才给你这个价，如果是现代的工艺品，这观音像几块我都卖给你，但这东西是北魏皇家用的，你卖你一点都没得赚。”
说着，还给女孩讲解起来。
“姑娘，你可能不知道，佛像收藏是大有讲究的，我们行话对佛像收藏有两种区分，一种叫做高古佛像，一种叫做明清佛像，这两种时期的佛像价格是天壤之别的。”
“明清佛像，就是指明朝清朝时期的佛像，数量不少，价格一般都不会太贵。而明清之前的佛像，就叫做高古佛像，也叫做汉传佛像。”
“高古佛像，因为文化价值高，艺术性强，内涵丰富，所以价格普遍比明清佛像高出个几倍十几倍。”
“而在高古佛像里，其中就以北魏时期的佛像最为珍贵。为什么？”
“一是因为北魏时期普遍信佛，佛教文化昌盛，做出的佛像更精美，艺术性更高。第二个，就是因为隋唐时期，有过几次盛大的灭佛运动，北魏时期留存下来的佛像基本上都在这几次运动里捣毁了。能流传到现在的北魏佛像可以说是少之又少，所以价格贵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老板的讲解深入浅出，不止女孩被吸引住，店里其他闲逛的客人也被吸引了过来。
听完讲解，倒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佛像珍贵的原因。
在旁边听着的林然也暗暗点头。
虽然这老板刚刚还看走眼了一个将军罐，不过基本功还是没问题的。
讲解一点都没错，在诸个时期里，北魏佛像确实收藏价值最高，市价也最贵。
原因主要也就是这两个，艺术性更高，更稀少。
可以说大部分古玩珍贵的原因都是这两个。
如果这东西真的是北魏皇家用的佛像的话，那收一千二倒也不算过分。
但。
这东西压根就不是北魏时期的东西！
林然不动声色的看着古雅轩老板，他是真的认为这佛像是北魏的，还是心知肚明的以次充好？
这老板完全就是个人精，单从面相上，他完全看不出这老板的想法。
女孩明显已经被古雅轩老板的讲解给说动了，再加上周围围过来的不少人，脸上也有些意动了。
所以她也有些急了，担心自己看好的东西被半路抢走。
而且，老板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再讨价还价，倒显得她心不诚了，特别是交易品还是一尊佛像的时候。
“那好吧，一千二就一千二，我买了。”
女孩干脆的道，她本来也不差这么点钱，讲价只不过是不想被当成冤大头。
眼看着生意成交，古雅轩老板脸上露出笑容，也不枉他费这么多口水讲解了。
而旁边站着的林然，心中倒是犹豫了起来。
自己到底要不要站出来阻止。
本来没这番讲解前，自己搅了生意也就搅了，虽然会让人不喜，但也不至于被记恨上。
但人家这老板都讲了这么多了，自己再站出来，说这佛像不值那个钱，那不是当众打脸吗？
当众打人家的脸，还是在周围有这么多顾客的情况下，这个可就不止搅了人家生意那么简单了。
古雅轩老板要是小气点，完全可能因为这个记恨上他。
而以古雅轩的财势和背景，为自己惹上这么一个强敌实在是殊为不智。
从行内人的角度来讲，搅黄人家的生意，也确实不太地道。
林然站在那，犹豫了半天，蓦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自己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重生一世，倒比前世还瞻前顾后了。
搅了人生意又如何，当众打脸又如何。
想做件好事，竟然还怕这怕那的。
当然，他倒不是个喜欢路见不平的人，主要是人家姑娘帮了自己，自己眼见着人家被坑，不敢出头，那还算什么男人，算什么重生者。
想到这里，林然不再犹豫。
他站出来，笑着说道，“老板，这观音像我看着也觉得不错，不如卖给我怎么样？”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众人目光惊奇的看向他。
然后一看，他们下意识的就皱起了眉头。
这幅穿着，确定有钱买这铜像？
林然穿的确实太不起眼了，甚至连裤子都能看见一个破洞。
就这幅打扮，也出来竞价？
有人当即脸上就露出不屑。
当然，也不是看不起穷学生，只是觉得穷也就算了，还要信口雌黄来搅和人家生意。
也有人好心提醒，“小兄弟，这观音像老板开价一千二，可不便宜。”
“我知道。”林然镇定自若的点点头。
这下连提醒他的人也面露鄙夷了，你知道还出来捣乱？
之前捡到他钱的女孩也认出了他，发现是他开的口，先是一脸懵逼，随即一阵恼怒。
她鼓着小脸，气呼呼的瞪着林然，“你个恩将仇报的小人，早知道把钱丢进垃圾桶也不给你了！”
女孩是真被林然这下气到了，她没想到自己做个好事，没有好报不说，这人反倒过来反咬自己一口。
这人竞价的钱都还是自己捡到还给他的！
和其他认为林然是穷学生的群众不同，她是知道林然有资本开价的。
毕竟那厚厚的一沓，她虽然没详细数过，但也肯定至少有两三千。
想到这，她不再犹豫，一边抱紧怀里的铜像，一边赶紧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叠钱，递给老板，“老板，别听他的，这佛像我要了。”
但古雅轩老板，这时反倒不急着接她的钱了。
有人竞价，大好事啊，他做生意的，卖谁不是卖，当然是价高者得。